浓浓的悔意立时占满了李婆子的心头,早知道就不该听了人挑唆,这么心急找上石家的门追债。
可是她怕啊,她怕石家好容易弄了点钱来,这样大手大脚买了许多东西,万一这钱都花完了,哪还来的钱还她?
这才七急八吼地找上门来催债,谁知方寡妇跟发了疯一样,真是早知如此,打死她都不会这么急着找上门了。
不说李婆子如今这样后悔,临春见方寡妇发了狠劲,连忙去拦方寡妇,“娘,您清清白白的,何必被人说上两句就想不开了。”
李婆子脸都涨紫了,自个脖子被勒得死紧话都说不出,听了临春的话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一边抓着方寡妇的手在地上挣扎,一边拼命点头。
方寡妇也是气狠了,被临春这么一拦这么一劝,她被阻了阻心火也就没这么旺了,只是依旧恨得不行。
把肥壮的李婆子跟丢垃圾似的就往地上那么一甩,李婆子被松了领子好容易吸口气又被呛得连声咳嗽,一时间涕泪交加,也不知是何等的狼狈。
“好……好你个方寡妇,你这是青天白日的要谋财害命啊!”
“我呸!”
方寡妇跟斗鸡似的,好容易蔫了毛,被李婆子还不知死活地一怼,立刻又怒上心头,冲上去又要去抓那李婆子。
不说李婆子被她吓得手脚并用直往后退,临春也赶紧拦住了,劝她,“娘,您何必跟个浑人计较?”
好容易安抚了方寡妇,临春这才转过身朝满脸眼泪不是眼泪、鼻涕不是鼻涕的李婆子冷声道:“李阿婆,方才我娘问的话我也想问您,您大中午的不在屋里吃干饭跑到我家门口这样三不着六的一顿骂,还侮辱我娘的清白,怎的?您是觉得咱们石家没男人特别好欺负不是?”
李婆子已经被方寡妇给吓得差不离了,对临春倒不是很怕,且临春虽然冷着脸,可她心里却觉得临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又怎么会杵她?
“你娘不是个东西,欠我银子许久不肯还,害的我家小儿迟迟没法成亲。若是你们家没钱也就算了,可你们不是分明有钱吗?大包小包的还租了骡车专门运回来,这不年不节的,大中午就炖个肉菜,香气都传了十里八里远!”
临春气笑了,“李阿婆你可别忘了,昨儿个咱们两家可是当着里正爷的面发过誓的,您再宽限我们十日,到了那时我们必然还您银子。可怎么,才将将过了一天,您就急成这样?我瞧您这不是看我们石家没男人好欺负,您这是看不起咱们的里正爷啊!”
“再说了,我家做什么是我家的事,没得我家的人都该是个穷命,不年不节的就连口肉都不配吃!”
“李阿婆,虽说人穷志短,我家是穷也欠了您的银子,可咱们石家一家子也是勤勤恳恳过日子的,难不成咱们石家就不能有出头那一日?乡里乡亲的,可也没有像您这样糟践人的吧?”
这一番动静,李婆子先前在石家院门口那一通大吵,本来就是有心人去挑唆的,早等着看热闹。
再说大中午的家家户户都在自家吃饭呢,也没下地,一听见石家门口闹出的动静,有些赶忙的饭也来不及吃捧着饭碗就来了,石家这不大的院门口那是里三层外三层全围满了人。
虽说方寡妇平时为人泼辣精明,可林婆子为人和善,临春和小虎子姐弟也是懂事文静的,再说李婆子骂得实在有点不像,没得人家欠你钱,就得挨你这样糟践。
有些看不过眼的,捧着饭碗就骂李婆子,“一大把年纪,全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是,也不看看人家林阿婆还在呢,一点不识数!”
李婆子被人指指点点,不是不觉得丢人,可今儿个说啥她都不能退,她要银子,欠她的银子必须就得还。
“欠债还钱,没得说!临春你个丫头片子别跟我叨叨,叫你娘还我钱!”
临春笑了,“李阿婆,说到还钱这事您还真的得跟我叨叨,如今我们家管家的人不是我娘,也不是我阿婆,就是临春我。”
“您要是不和我叨叨,谁来还您的钱?”
“什么?”
先别说李婆子吃惊了,就连一边看热闹的也都“哄”了起来,这方寡妇是脑子坏了还是怎的?
真觉得自家反正是破锅破摔,竟让个黄毛丫头当起了家?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原本在后头一直憋着泪和气的林婆子脸色都变了,别的事都罢了,乡下妇人闲来没事吵上一架不过被人议论个几天也就罢了,可临春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呢。
这可怎么好?
林婆子上去就想去拉临春,却被面无表情的方寡妇拦住了,“娘,由着她吧。就因为一个穷,谁都能踩到咱们头上。您想想,就算临春没说这话,依了咱们家这条件,临春日后嫁出去怕还不是被人糟践死?反正我是想开了,穷就是罪,就得被人死命糟践,咱们临春有出息,能赚钱,我不信这么有能耐的姑娘会没人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