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子才九岁，再懂事的孩子这会儿听到自个亲娘要卖了自个的话，哪里还能想到别的？
方才刚进门的时候就哭过一场，心里正是忐忑不安的时候，这下被方寡妇的话更加惊的半条命都吓没了。
当场就跟着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娘卖了自个！娘，您干脆卖了我吧，我是男孩子，人家愿意买我！”
这话说的，就跟拿刀子在割方寡妇和林婆子的肉一般。
方寡妇哭得嗓子都快哑了，林婆子更是跟着嚷了起来，“你们说的都是些啥瞎话？不如卖我，我反正是个老不死的，留在家中也是给你们添负担……”
临春的无名火啊烧得是更旺了，实在忍不住猛地站了起来，“啪”的一声一巴掌狠狠拍在了掉漆的饭桌上，力道之大震得饭桌上的饭碗菜碗都跳了起来。
“卖什么卖？”
临春强压怒火，额上的青筋直跳，“就因为这么点事，咱们家里的人就都要抢着卖了自个？”
“先不说别的，我先问娘。”
“娘，您要是卖了自个可您想过没有，您年纪也大了，只能干干粗活伺候人的精细活计是怎么都做不了的了，这样才能卖几两银子？而且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卖了您再剩下咱们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咱们这个家不散都是极好的了。”
“还有阿婆，您就更别说了，不光年纪大了还摔断过腿，怕是白送人家人家恐怕都不肯要，要了您回去活干不了还得吃白饭干养着，谁家这么傻？”
“论起来，倒是小虎子最值钱了！”
临春觉得自个完全就像是看了场闹剧一般，实在顾不得什么客气什么礼数了，说话有多少刺人就有多刺人。
“毕竟像小虎子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吃的不多，又好教规矩，无论日后跟着少爷做个小厮又或者是做个长随都不错。说起来这倒还真是条不错的出路，小虎子要是干的好了，说不定还能带携带携家里。”
临春冷笑，“阿婆和娘倒是仔细想想呢，这既然大家都抢着要卖自个，都是一片好心，那咱们就卖那个最值钱的！不然欠李阿婆的半两银子好说，我舅家那可是个无底洞，只怕填多少银子进去都不够！”
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更刺人，林婆子和方寡妇都听呆了，一时竟想不明白自家向来内向不善言语的大妮子怎么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不知不觉的，林婆子和方寡妇的哭声都渐渐停了下来。
“要是阿婆和娘都觉得好，那咱们明儿个就带着小虎子去镇上，找个好牙婆定要将小虎子卖个好价钱。这样又能还了欠李阿婆的债，还能全了娘您想帮娘家的一片心。”
小虎子抽抽嗒嗒地道：“姐……姐姐说的对！明儿个你们就带我去镇上将我卖了吧！”
这怎么能？
先不说小虎子还要继承石家的香火，就是林婆子和方寡妇又怎么舍得卖了自家的孩子？
“这怎么成？”婆媳两个异口同声地反对。
临春再次冷笑，“怎么不成？小虎子自个也同意，这样皆大欢喜多好？阿婆和娘，你们也要成全成全小虎子的一片孝心啊！”
方寡妇也不是个傻的，被临春这样冷言冷语讽刺到现在早已经明白过来了。
“你别说风凉话，反正小虎子和你阿婆都不能卖，要卖就卖我！”
虽然话还是这样说，可明显的跟刚才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临春的话是难听，可有一句话没说错，若是戒不了她大哥的赌瘾那她的娘家可真就是个无底洞。
卖身银子能有多少？
帮了这一次，那以后呢？
方寡妇方才下定的决心不知怎的，又莫名动摇了起来。
见除了小虎子还在抽抽嗒嗒的，林婆子和方寡妇都止住了眼泪，临春知道这两个都冷静了一肚子火气才算是渐渐的消停了下来。
叹口气上去扶了林婆子和方寡妇起来，温声道：“我知道娘您是一片好心，阿婆和小虎子都是。可就算拿了卖身银子那也只是能解一时之急，日后呢？”
又问林婆子，“阿婆，您是不是还没跟娘说过咱们做的那青团？”
林婆子“哎呦”一声拍了自个大腿一下，恍然大悟道：“看我这糊涂脑子！方才你娘进来就一通哭把我给急坏了，竟还忘了这个。”
说着，就指着桌上那粗瓷碟子里的两个青团给方寡妇看，这两个青团还是先前下午做的，多的都送去平安观和里正家了，这两个是特意留出来给方寡妇尝尝鲜的。
方寡妇先前哪有什么心思吃饭，桌上摆了点啥都没注意，这下被林婆子指了看去，这才觉得奇怪，“这是野菜团子？”
林婆子拿筷子夹了一个青团送到方寡妇的碗里，“哪是什么野菜团子？这是你闺女想出的法子做的新鲜吃食，你先尝尝！”
如今这时候跟火烧眉毛也差不多了，方寡妇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就是龙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