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过去,经过多少人家,就有多少人偷偷摸摸地对着她指指点点。
临春心里明白,必是因为方才的事,只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跑了一路,小一盏茶时间,总算跑到了家门口。
远远就瞅见小虎子正蹲在院门口数地上的蚂蚁,临春赶紧再跑几步,临近了顾不得喘气连忙喊着问道:“小虎子,娘回来了吗?”
小虎子正没精打彩地拿着小木棍挑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这下子听见临春的声音,赶紧丢了小木棍站了起来,“姐姐,是不是今朝娘吵架输了?怎地一回来就钻屋里不理人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方寡妇吵完架回来绷着个脸不理人的。
他闹不明白,只以为方寡妇约莫是吵输了。
临春听方寡妇回来了,拎了一路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缓了口气,又摸了摸一脸担忧的小虎子的大脑门,临春难免有点心虚,“是姐姐不好,惹了娘不开心。小虎子别担心,我去跟娘赔个礼,娘就不生气了。”
牵了小虎子的手刚进了院子,就有几只母鸡扑扇着短翅膀追了过来讨食。
这几只母鸡日日都在下蛋,虽不多,但积攒了起来,也是一笔收入。
因此,石家一家待这几只母鸡比待人还上心。
哪怕此时临春心里头烦得很,也只能绕道走。
偏这几只母鸡每日被好生伺候着十分不怕人,见临春要走反倒“咯咯咯”地去啄她裙角。
小虎子机灵,他年纪小也没钱供他去学堂,也没力气下地,日日就在家中帮着喂喂鸡,菜地里捉捉虫。
这下见临春脸色也不好看,急忙跑去端了食盆来喂鸡。
几只母鸡见有吃的,乐的“咯咯咯”地追着小虎子去了,临春才得以脱身。
石家穷,家里的这院子还是当年石贵他爹也就是临春他爷爷那一辈搭起来的,这些年除了因为漏雨翻修过屋顶外,基本还是原样,因此也十分破旧了。
小小的院子,一共四间屋。
堂屋居中,左右各一间屋,还有一间小小的是厨房。
平日里吃饭待客在堂屋,而左边那屋给了临春她阿婆林婆子住,右边那间则挤了方寡妇、临春和小虎子三个。
而后院也没空着,翻了地又拿竹篱笆圈了就成了一块小菜地。
勤快点种点青菜茄子黄瓜什么的,家常菜蔬算是有了。
临春走到右边屋子门口,果然就见屋门闭得紧紧的,仔细听似乎从门缝里还传来了极轻微的哭声。
正要敲门的手就这样顿住了。
方才闹事的时候方寡妇哭得那样大声、那样泼辣,可一旦回到家中闭上门来,她却只敢这样偷偷地躲在屋里哭。
原来……原来,泼辣厉害的方寡妇也会这样的脆弱无助。
可她的脆弱和无助,却只有一个人躲起来的时候才敢偷偷释放。
临春的心,一阵阵地抽疼了起来。
不过就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一般,临春突然间就没了勇气去推开这扇门。
或许她真的是太冲动了。
虽说她真心拿方寡妇当亲娘、拿了石家当自个的家,可她到底是个“外来客”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原主。
或许她不该拿自己的思维去度量方寡妇的心。
她之前认为自个的确有办法能挣到钱,又看不得方寡妇受欺负,就自作主张站出来与那李婆子立了誓。
她觉得自个没做错,可事实却也是生生刺痛了方寡妇的软肋。
临春心下默然,在原地呆呆站了会儿,半晌才朝着木门轻声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可首先还是您的女儿。您疼我,我却拿自个不当回事,伤了您疼我爱我的心。您若是伤心生气,别一个人闷着,您打我骂我都成!”
话说完了,门缝里传来的哭声似乎也停了。
临春等了会儿,可半天也没别的动静。
心中黯然,正低着头要转身离开,身后的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娘!”
临春惊喜转身,却见眼红红的方寡妇已然换了身干净衣裳,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擦身就从身边走过,只拿个临春当不存在般。
还是正在喂鸡的小虎子瞧见方寡妇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喜叫道:“娘!您没事吧?”
正要往院门外走的方寡妇终于停了停,闷声道:“我能有啥事?如今时辰还早,我去趟你舅家。晚饭应是赶不及了,让你阿婆别等我,你们先吃吧。”
丢下话,方寡妇头也不回就走了。
舅家?
临春还愣愣的,小虎子却已经跑了过来,扯着她手惊疑道:“姐姐,娘去舅家做什么?咱们家不是从来不和舅家走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