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沉重如铅,死死压在他的意识之上。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泥沼中挣扎,耳畔回荡着遥远而扭曲的低语,如同千万根冰针扎进脑海深处,又缓缓搅动。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皮下爬行,啃噬着灵魂的边缘。
终于,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睑剧烈颤动,随即猛然睁开。
视野模糊,眼前的世界像是被一层血雾笼罩,呼吸时肺部如同被铁钳夹住,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灼痛。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沿着脖颈渗入衣领,触感冰凉黏腻。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去额角的湿意,指尖传来微微的颤抖。
“头儿,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关切的声音从旁响起,带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陈万辉甩了甩依旧昏沉的脑袋,试图驱散那残留在耳中的怨毒低语——“深渊……永不会放弃……你,逃不掉……”那声音如锈蚀的铁链,在他灵魂深处来回拖拽,留下道道看不见的伤痕。
他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悸动,转过头去。
加尔文·劳伦斯正蹲在他身旁,脸上写满担忧,手中紧握着一把缠绕符文的短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洞穴微弱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深深的阴影。
然而,下一秒,陈万辉的心猛地一沉。
流沙·艾琳静静地躺在他身侧,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皮肤上浮现出一层近乎透明的冷霜。
更让他心惊的是,她手腕内侧赫然多了一道暗紫色的纹路,形如藤蔓,却又似活物般微微蠕动,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一丝极细微的“滋滋”声,如同电流在腐肉中穿行。
那纹路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是某种深海生物的黏液尚未干涸,触之令人本能地生出厌恶与恐惧。
“流沙怎么了?”陈万辉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挣扎着坐起身,肌肉酸软无力,仿佛刚从一场生死搏斗中挣脱。
昨夜与深渊意志的无形对抗,几乎抽干了他的神魂,连响雷果实赋予的强悍恢复力也显得迟钝不堪。
加尔文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头儿,你昏迷后没多久,流沙就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我检查过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语气中透出一丝惊惧,“她的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咬住了。那种侵蚀感……和我们之前遭遇的深渊气息,一模一样!”
“侵蚀灵魂?”陈万辉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指尖都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
他猛地想起,昨夜在意识彻底溃散前,除了那句怨毒的低语,他还隐约捕捉到另一句话——“下一个目标……是她……”
原来,那不是恐吓,而是预告。
这个该死的深渊,竟将魔爪伸向了流沙!
“深渊……又是深渊!”陈万辉牙关紧咬,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流沙的手——冰冷得不像活人,皮肤下的血管隐隐透出暗紫,仿佛毒素已深入血脉。
“我绝对不会让深渊得逞!绝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响雷果实的力量。
璀璨的金色电光自掌心迸发,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焦灼气味,光芒映照在岩壁上,投下跳动的影子。
那雷电之力纯粹而霸道,带着净化邪祟的煌煌天威。
他小心翼翼地将雷电渡入流沙体内,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如溪流般渗入她经络。
然而,就在雷电触及那暗紫色纹路的瞬间,异变陡生!
“呜……”流沙紧闭的秀眉痛苦地蹙起,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咽喉。
她手腕上的纹路骤然膨胀,黑气如毒蛇般暴起,与金色雷电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皮肉烧焦般的恶臭。
一股狂暴的反震之力顺着陈万辉的手臂逆冲而上,震得他气血翻腾,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更可怕的是,流沙的身体在这股力量冲击下剧烈抽搐,脸色由苍白转为死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体温骤降,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头儿,停下!”加尔文急忙喊道,伸手欲拦,“这样下去,流沙的灵魂会直接崩解!那股力量……已经和她的意识融为一体了!”
陈万辉咬牙收回雷电,掌心焦黑一片,胸口起伏不定。
看着流沙痛苦的模样,怒火与无力感在心中交织燃烧。
他明明握着足以劈山断海的力量,却连一个同伴都无法保护。
加尔文沉吟片刻,眼神凝重:“头儿,我有个猜测。如果这股深渊力量是通过她手腕上的印记作为‘锚点’侵入灵魂,那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封印它。虽然不能根除,但至少能延缓侵蚀。”
“封印?”陈万辉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那蠕动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