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这一千死士中突围而出，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她这样一个走不得，跑不得，什么忙都帮不上的累赘。
这是柳暮吟，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感受着卫廷骁在沙场上的奋力搏杀。
鲜血飞溅，落在脸上的温度，是那样灼热，她闭上眼，紧紧将他环抱，四周喊杀声震天，锋利的刀锋无数次擦着肌肤划过，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中，她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平静。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对于死亡的恐惧，比任何人都要强烈，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怕，无论等待她的，是刀山，是火海，还是无尽深渊。
“一起给我上！”公孙钦站在高处，嘶声怒吼着：“给我杀了卫廷骁，杀了他，绝对不能让他踏出这里半步！”
对于这些死士是说，这场以命搏命的战斗，他们也是豁出一切的。
要么生，要么死，在他们被培养成死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生命当中，就再也没有了失败。
失败和死亡，不过一线之隔，走前一步是天堂，后退一步，就是永恒的地狱。
每个人都很明白，只有杀了卫廷骁，他们才能在一次次的死亡威胁中，再一次得到片刻的安宁。
鲜血的洒落，伴随着死神的呼唤，不大的斗兽场内，生命的陨落此起披伏，久久不绝。
乌鸦盘桓在半空，发出如丧钟一般的鸣叫声，这些死亡的使者，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嗅到了死亡的气味。
死士源源不断，杀了一批，又来一批，仿佛永无止境般。
在与这些死士搏斗的过程中，卫廷骁受了很重的伤，手臂，前胸，大腿，甚至是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但在他身后的柳暮吟，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头顶明烈的日头，也不知何时，躲进了厚重的云层中，整个天地，只剩一片乌沉的黑暗。
仿佛世界的末日，沉痛的灰色，铺满了整个大地，就连鲜血的颜色，也透出了令人心惊的灰败。
一切都像是失去了生命力，浓浓的死气，将不大的斗兽场团团包围。
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在面前倒下，身上也不断的增添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再强大的人，力气也是有限的。
不过是凡人之躯，又能抵挡得了多少伤害，英雄，终有一日，也会走向陌路。
有震耳欲聋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宛如战场上振奋人心的擂鼓之声。
卫廷骁在即将冲出斗兽场入口之际，再难支撑，倒了下去。
站在高处的公孙钦大喜过望，他甚至无法掩饰眼底的狂烈喜悦，朝前奔走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踢到了火盆。
火盆从高处坠下，几滴雨水落下，滚烫的炭火，发出呲呲的响声。
“还愣着做什么，立马给我斩下他的项上人头！”他催促着，哪怕已经胜券在握，也分毫都等待不及。
谁抢到了对方的首级，谁就是最大的功臣，在人手折损大半，亲眼目睹同胞惨死在面前后，这些疲惫至极的死士，心中终于燃起了希望。
酝酿了许久的倾盆大雨，也在这一刻，悉数落下。
卫廷骁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办法再站起身。
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打过无数次胜仗的他，对此刻的境况，再清楚不过。
就如这骤然落下的大雨，势不可挡，避无可避。
他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但出口的话，却在瞬间就被雨声湮没。
他索性放弃。
他相信，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生命的最后一刻，就这样，彼此依偎着，静静等待死亡降临就好。
雨水将地面的血迹，全部冲刷干净，也冲刷干净了死亡的气息。
盘桓在上空的乌鸦早已不见踪影，漫天彻地，都被笼罩在一片混沌的迷雾中。
隔着雨帘，柳暮吟睁开酸涩刺痛的双目。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而四周，则全是死亡的胁迫。
有大片大片的黑影，正在朝着他们逼近，仿佛死神的巨大羽翼，要将两人就此拖入无底深渊。
她挣扎着，探手入怀。
手指颤抖的厉害，握着手链的手，怎么都举不高。
这时，另一只手伸来，牢牢握住她颤抖的手，这一瞬间，巨大的力量涌入，纷乱不安的心，再一次恢复宁静。
无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她都能够坦然以对。
夫君，我们回家。
……
“小玥姑娘。”晏樽急的抓耳挠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已经跟着江旭离开的江玥，竟然又回来了，可自打她回来后，就一直站在城头，望着远处发呆，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公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去救夫人了？他们在哪里会和，敌人的数量多不多？”
江玥久久不语，在晏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