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握紧手里的刀,缓缓踏入房间。
他本以为,会在柳知言的脸上看到恐惧,谁知竟没有。
不但如此,柳知言还未他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书桌的一侧。
柳霖看着那杯热茶,在袅袅的热气里,冷声开口:“大伯,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当然知道。”柳知言将窗户合上,隔绝了外面淅沥的雨声:“你来找我,我不意外。”
柳霖缓缓举起手里的刀,猛的一挥,将面前的茶杯一斩为二,“大伯,我想放下心中的仇恨,但我做不到。”
“我明白。”柳知言重又坐了回去,惋惜地看着被毁掉的那一杯香茗:“所以,我才会一直等你来找你。”
“你原本可以逃走。”柳霖握刀的手有些颤:“你就是逃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我为什么要逃。”柳知言平静道:“我和你一样,无论发生什么,柳家都是我的家,我就是死,也一定要死在自己的家。”
“大伯,你以为你这样说,就算是恕罪了吗?”
柳知言稳稳坐在椅子上,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柳霖握刀的手,已青筋毕现:“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你也是,我们只是选择不同,立场不同而已。”
“是吗?”柳霖缓缓松开握刀的手,在柳知言对面坐下:“既然如此,那大伯应该也已经做好准备了,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柳知言轻轻摇头,“霖儿,你不会杀我的。”
柳霖冷笑:“哦,大伯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不,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你有信心。”
柳霖一怔,随即冷笑加重:“大伯,不得不说,你学聪明了,可再聪明也没用,你欠下的血债,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霖儿,你姐姐将你托付给我……”
“不许提她!”柳霖一声大吼,脸颊因愤怒而微微战栗:“你没有资格,提我的阿姐,你当初逼她嫁给卫廷骁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的死活吧?好在她命大,若换了旁人,你现在便可以尽情的幸灾乐祸了!”
“霖儿,你以为你的姐姐,是那么容易被逼迫的人吗?”柳知言道。
柳霖没有应声。
柳知言想到那个少女,在与自己谈论柳家未来之时,眼底那明亮如烈日的光芒时,一种强烈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是自愿嫁过去的……不,与其说是自愿,倒不如说是,她主动为自己选择了将来要走的路,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醒,只有她能看得长远,看得明白,知道如今看似错误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带来希望。”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柳霖显得很烦躁,他最讨厌听旁人说教,除了阿姐以外,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不管她是不是自愿,也不管她看得远看得近,我只知道,若不是你,我们一家不会分开,爹也不会死,我对这个家族的恨,不会因为你说几句好话,就能放下的。”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对面,已经逐渐有了老态的男子,“柳知言,我说了,血债必须血偿。”
柳知言没有求饶,也没有指责,只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该来的,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既然是一场孽债,那就用自己的命来偿还吧。
窗外雨声渐大,这场春雨过后,世界将迎来一场新的生命复苏。
窗内,雪亮的寒光闪过,利刃划破空气,有艳丽的鲜血,飞溅至窗棂,似开在初春的一朵巨大红梅。
房门再次被打开,一道人影,从房内缓步而出。
当容淳问询赶来,看到站在门前,手握染血利刃的少年时,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柳霖手中的那把短匕,上面斑驳的血迹,昭示着一切的结束。
晚了,他来晚了,终究,他还是没能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
那个女人真的可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将这种事情交给自己,她难道不知道,她这个弟弟有多固执,他对柳家诸人的憎恨有多深刻?
仇恨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消弭的,真不知道,该说她小看了人性,还是高看了人性。
若是换了自己,恐怕也无法驱散着困扰自己多年的心魔。
唯有杀了那个让自己深陷仇恨无法自拔的人,一切才能彻底平息。
自己早该想到的,但近来柳霖一直把精力放在平护府,平日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于是自己便放松了警惕,这才酿成大祸。
“柳霖,看来你早把你阿姐对你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他苦笑连连,不但柳霖忘了,自己也忘了。
柳霖却漫不经心擦掉刀刃上的鲜血:“那你大可以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阿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自己暗中给柳暮吟送信一事会被柳霖知晓,容淳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今日的事情,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跟柳暮吟说,也不知她那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