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开后,两人的相处,就不似之前那么紧张窘迫了,她顺便将自己准备整顿平护府,大力发展柳家生意的想法,一一向卫廷骁说了。
他虽认为她的决策过于激进,却并未提出反对,他之前说了,后面的路再难再崎岖,他都会陪着她一起走,所谓不破不立,有的时候,破釜沉舟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正面结果。就似打仗一般,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反而会错失良机,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败局。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卫廷骁先一步下了马车,替她撩开车帘:“就是这里。”
先前她提出,要去见一见柳仲卿,所以此刻马车停靠的位置,应该就是柳仲卿的藏身之处。
她弯身钻出马车,发现这里竟然依旧位于闹市,本以为卫廷骁会把柳仲卿藏在偏僻一些的地方,没想到竟在离柳家不远的长街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院子不大,既不寒酸也不简陋,总之从外面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跟随卫廷骁一起走进院门,看到正对院子的厢房前,有两个人在门口把守,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身边之人。
卫廷骁无奈解释:“你这位四堂兄警惕心很重,尽管我告诉他,我是你派来帮他的,但他就是不肯相信,以为我要利用他对你不利,试着逃过好几次,我只能派人看着他,以免再出纰漏。”
她也跟着无奈一笑,没想到柳仲卿因为自己的缘故,流落到如此境地,竟然还在处处替她着想,真是个烂好人。
“我进去看看他。”柳仲卿被关在这里,也有大半个月了,就算现在还不能让他回柳家,至少让他知道自己没事,也好放下心来。
刚推开门,一道人影就冲了出来,看到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院门的方向跑:“三妹妹你怎么来了?唉,先不说这些,你快跟我出去,别叫人发现,这里太危险了!”
不出意外,他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守在门前的护卫给拦了下来,柳仲卿当即将她推到身后,冷冷盯着那两个护卫:“她一个弱女子,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用处,让她离开!”
她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柳仲卿也不想想,若这里真是龙潭虎穴,就凭他真的能护自己安全无虞么?
“四堂兄。”她走上前,拍了拍他紧张的肩背:“他们是北渊军的兵丁,不会伤害你我。”
“北渊军?”柳仲卿看看她,又看看对面一脸闲暇姿态的卫廷骁。
他不认得卫廷骁,三年前柳暮吟出嫁,来的也是北渊军的一名副将,他也因此埋怨过对方,这么一个乖巧娇憨的妹妹,多少人求之不得,卫廷骁却不知珍惜,竟然给她如此大的难堪,实在过分。
见柳仲卿的紧张姿态略有放松,柳暮吟这才放开他,与他一同看向对面身姿挺拔的男人,“他是卫廷骁,我的夫君。”
对于她的介绍,男人显然很受用,瞳眸微眯,似一只餍足的兽。
“那……那他们……”柳仲卿傻了眼,难道说,这两个日夜看守自己的卫兵,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打算伤害自己?
看到柳仲卿惶然无措的样子,柳暮吟一阵内疚,“对不起,四堂兄,霖儿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错,但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弟弟,我只能自私的将你藏起来,而不是去责罚那个肆意伤害你的始作俑者。”
柳仲卿却压根没往心里去:“霖儿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当年我要是勇敢一些,站出来阻止,说不定他也就不会受那些苦了,说到底也算是我对不起他,他恨我也是无可厚非,你也千万别去责罚他,让他发泄出来,慢慢就会好的,你却是责备他,他心里就越是不忿,反而会适得其反。”
没想到明明是柳仲卿自己受到了伤害,却还要反过来替霖儿求情,她心里越发的不好受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和霖儿对不起你,这个地方简陋是简陋了些,但至少安全,等霖儿那边的事情解决,你随时都能回柳府,只是现在,还得请你将就一下。”
柳仲卿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觉得怎样妥当,便怎样做,我就是担心你,怕有人对你不利,既然没什么事,我在哪里都一样。”
她感觉自己要说不下去了,柳仲卿越是大度,她就是越是愧疚,都说好人没好报,果真如此。
看吧,就因为柳仲卿太过善良好心,不但险些性命不保,连家主之位也丢了。
“四堂兄,原本大伯最看好的家主人选就是你,但是……”
但是你的家主之位,却被我给抢走了。
这话,她觉得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柳仲卿笑了笑,随口接道:“我知道,霖儿对家主之位势在必得,如果得到家主之位,能弥补他这些年来遭受的苦难,我觉得也是好事一桩。”
她知道柳仲卿会错意了,可他对家主之位的无谓态度,却是实实在在,毫无改变。
突然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大方方告诉他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