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强词夺理!为什么你要一定要帮柳仲卿说话,他什么都不是,难道就送了你一些小玩意,你就把他也当成自己的亲人了?柳慕吟你记住,你的亲人只有一个,就是我,你的亲弟弟!”
放在桌案上的木雕帆船,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碍眼,柳霖红着眼睛,一把抄起那帆船,狠狠砸向地面,木片瞬间四分五裂,看着彻底散架的帆船,心中一阵畅快。
柳慕吟怔怔看着满地狼藉,心底一点一点,漫上如冰霜般的冷意。
她捏紧了袖口下发寒的手掌,哑声道:“霖儿,你让我想起了几个月前,被孔康安掳走时,那种绝望无助的恐惧。”
“孔康安?”这件事阿姐怎么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他突然换做一脸紧张:“他掳走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告诉我?他有没有伤害你,有没有折磨你,有没有……”
“没有。”她淡淡接过话头,看向柳霖焦急的脸庞,“他说他喜欢我。”
柳霖一愣,脸上有几分古怪。
她无视他古怪的表情,继续道:“他问我,愿不愿一直跟着他,他会对我百般的好,比卫廷骁还要好,他会尽一切可能,给我想要的全部。”
柳霖拧眉,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实事求是的说,他是个重情之人,我对于他说的这番话深信不疑,但是……”她话锋一转:“我告诉他,我不愿。”
她的反应,在柳霖的预料之内,所以在听到她说不愿的时候,柳霖的脸上,并无半分意外,但他紧接着,像是猜到了什么,眉头又一点点拧了起来。
“是的,他的确是个重情之人,也会如他所言那般,对我百般万般的好,可我就是不愿。”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柳霖,一字一句道:“因为他对我好的前提是,任何事我都要听他的,不能有我自己的想法和决意,他要折断的翅膀,让我永远做一只被困在华丽笼子的金丝雀。我不能接受这种疯狂的,畸形的爱,这种打着爱我的名义,却剥夺我一切自由的感情,让我觉得疲惫,让我不堪重负,如果我答应他,我这辈子,就只能在惶恐迷茫,与绝望无助中度过。”
柳霖别开眼去:“阿姐,你怎么能将我和孔康安相比较。”
“我也不想。”她轻声道:“但是霖儿,你觉得,自己和他有区别么?你的确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但是,你不能借着姐姐对你的偏爱,便胡搅蛮缠,强行夺走我的自由,我的意志,这与杀了我有何区别?霖儿,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伤害,比孔康安还要多。”
“阿姐!”突然间,一种深深的惶恐,袭上了柳霖的心头,他紧张得说道:“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最在乎的人,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伤你分毫。”
“我知道。”她想去触摸弟弟的脸,替他驱走所有惶恐与害怕,但她终是忍住了:“我知道你不会刻意去伤害我,但也许,你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
“阿姐,我很清楚!”少年的口吻,带着几分负气的意味:“事实上,你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们回来的目的,爹死得那么冤枉,这世上能为他讨公道的人,就只有我们了!”
看着弟弟眼中不加掩饰的仇恨,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到底是谁,把她最乖巧善良的弟弟,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是孙稷,是柳家,还是自己?亦或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霖儿,心怀仇恨的滋味,并不好受。”
“但这也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忍不住问:“那阿姐呢?我难道不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一切已经过去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恨不能亲自代你去承担那些苦难,可即便我心里再愧疚,再悲痛,你受的那些伤害,都没有办法再去消弭,我只能用此后的余生,尽可能的去弥补,难道,你一定要阿姐,一辈子都沉浸在悔恨中,你才满意吗?”
“是,我就是要阿姐悔恨,让你一辈子对我心怀愧疚!”柳霖忍不住大喊,这是他藏在心底,最卑微,最龌龊的私心,但这一刻,他却忍不住,将其全部和盘托出:“只有阿姐觉得对不起我,你才能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陪着我,再也不会丢弃我。”
原来,这才是霖儿心底真实的想法。
他和孔康安一样,都想捆着自己,用爱编织一条坚实的金链子,牢牢拴住自己。
不同的是,面对孔康安,她可以拼尽一切去反抗,去逃离,但是霖儿,她唯一的亲弟弟,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霖儿自幼丧母,故而养成了心思细腻又敏感的性格,而自己有一颗比他成熟许多的灵魂,作为姐姐,自然要担负起母亲的职责。
她对他好,一来是因为血缘亲情,一来也是心怀怜惜,看着那个年幼稚嫩的孩子,在明明该有母亲呵护陪伴的年纪,却只能孤零零的独自成长,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连个温暖的怀抱都找不到,便不由得,想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