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霖，你若是识时务，就立刻放了我，去大帅面前请罪，这样……或许你还能留一条命在……”
他拧眉，看向掉了三颗牙齿，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大将，吐出三个字：“吵死了！”话落，他手中短刀轻飘飘的一横，刀刃划开了对方的脖子，鲜血泉涌而出，那大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粗嘎的嘶叫，随即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柳霖嫌弃地踢了他一脚，躲开地上的血渍，探手在他怀里翻找一阵，取出一把精巧的乌金小弩，用袖口仔仔细细擦拭干净：“偷拿阿姐送我的东西，罪该万死。”
揣好小弩，拖着那大将的尸体来到河边，将其推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原路返回了城中。
两天，最多两天……
一旦公孙钦的援军抵达，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他遥望城郭的另一边，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一消息，送到卫廷骁耳中。
……
“爹，你多少吃一点。”柳慕吟将手边的饭菜，朝对面的人推了过去。
那人却摇摇头，看都不看那些饭菜一眼：“吟儿，你放在这里吧，不用管爹，你快去忙你的。”
柳慕吟抿紧唇瓣，看着神情间有几分疏离的父亲：“爹，你可是在怪我？当时没有办法，我只能那么做，否则被敌人抓住把柄，我要救你就更难了。”
敌方大将被俘，敌军士气受挫，，北渊军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胜仗，但柳慕吟却高兴不起来
虽然救回父亲，但总觉得，父亲依旧离自己好远好远。
柳知堂摆摆手，温声道：“吟儿，爹没有怪你，反倒是爹，险些成了你的累赘，害了全城的百姓。”
“那是为什么呢？”柳慕吟凑过去，看着父亲那张消瘦憔悴的面容：“是因为三年前，我没有去救您和霖儿吗？”
柳知堂没有说话，她几乎没有勇气再问，但她的脾性却不允许自己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放弃，“终究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您心里的埋怨，我都明白，但您不要跟自己怄气，多少吃点东西，身体是您自己的，饿坏了身子，难受的还是您自己。”
柳知堂始终沉默着，直到许久后，当柳慕吟以为他不会再回应自己时，这才开了口：“吟儿，爹不是埋怨你，爹是恨自己。霖儿为了我这个老东西，受了太多委屈，现在我好好回来了，他却还要在那里受苦，可我也不愿意你再去冒险，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哪一个出了事，我都会恨自己一辈子。”
柳慕吟握住柳知堂的手，她知道父亲心里不好受，如果能选择，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命，去换霖儿的平安，但这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容易如自己所愿，能先将父亲救回来，就已经很好了，霖儿那边，可以慢慢想办法，只要不放弃，就还是有希望的。
“爹，我见过霖儿了。”
柳知堂怔怔朝她看来，好似在确定，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站起身来，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没想到才过了三年，他就长这么高了，比我高了几乎半个头，模样也刚毅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哭了。我问他这三年来过得苦不苦，他说苦，甚至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我让他回来，他说不行，因为他是男子汉，要保护爹爹，只有爹爹安全了，他才能放开手脚，去替自己筹划。我相信他，他从小就是个坚强又聪明的孩子，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到我和父亲身边的。”
柳知堂信了她的话。
自己养大的闺女，她说没说谎，他还能看不出吗？
霖儿也一样，那孩子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当年为了活命，他强忍屈辱，认贼作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爹，他哪里会真的不明白呢？
跟在孙稷那种人身边，活着都是一种奢侈，霖儿那么善良的孩子，却只能被迫杀人，他每杀一个人，就是在他这个做爹的身上，又添了一笔孽债。
后来，他几乎不敢再去面对那个孩子，他开始变得陌生，再也不是记忆中乖巧懂事的样子。
是他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吟儿。”柳知堂红了眼圈，“就当我这个做爹的自私一回，你答应我，一定要救出霖儿。”
柳慕吟连忙道：“爹，你放心，你就是不说，我也一定会救出他的。”
得到了她的保证，柳知堂却依旧满腹心事，“霖儿这孩子命苦，他……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如果……如果……”如果了半天，后面的话却始终没说出来。
“爹，您想说什么？”
柳知堂摇摇头，拭了拭眼角的泪，勉强一笑：“没事，你向来说话算数，有你的保证，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她知道爹还有些话没有对自己说明白，但她也不急着追问，来日方长，等过些时日，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也许就会告诉自己了。
“爹，现在条件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