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吟没想到这场仗能耗这么久,一天一夜过去,第二日敌方竟似偃旗息鼓,不再派兵对阵,只继续利用先前垒好的高墙,维持防御。
北渊军也只好停下攻势,敌方毕竟实力强大,贸然强攻,必定会损失惨重。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若想要击退北渊军,对孙稷来说并非难事,可他却一直拖着,就像在等待什么一样。
她没打过仗,也没指挥过军队,但她知道,无论什么事,拖得久了就必然会有意外发生,况且,衡阳也经不起这么个耗法,城内还有许多百姓没有来得及迁走,战事越打越久,范围越打越大,最终一定会波及到这些无辜百姓。
今日又有一些难民逃出,北渊军不能任其自生自灭,又要抽出人手来安排这些逃难的平民,这样下去,两军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越拉越大。
霖儿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听明夜雪说,与他一起的将领,在撤退的时候将他一起带了回去。
她虽从未接触过孙稷,但试想一下,一个能在短时间内,壮大自身声势,占据西北数州郡的人,怎会是个平庸之辈?自己这铤而走险的一招,未必能骗得过他。
现在唯有希冀于霖儿,能够凭他的聪颖,瞒过孙稷。
从没有哪个时候,如现在这般煎熬烦躁。
她不喜欢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所有的结果,只能徒劳的等待老天给予答案,任何事,只要在自己的掌控中,再如何困难,她都能从容以对。
帮忙安置好难民,准备回营帐歇息一阵,见何婶子有些焦急不安的等在帐子前,一看到她,就快步迎上来:“夫人,那些从城里逃出来的难民,都安置好了?”
“嗯,都安置好了,先在城外凑合住一阵,等战事结束,他们就能回家了。”
何婶子放下心来,随即又问:“夫人,这些难民可有设立名册?”
“设立名册?”她不知道何婶子为何关心起这种事情:“只是些普通的难民,没有必要设立名册,粮食按人头发放即可。”
何婶子支吾着,好似还有问题,她便停下脚步:“婶子,你到底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何婶子这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夫人,我那闺女名叫樊霜,右手这里有颗痣,您能不能帮婶子我打听一下,那些难民里,有没有叫这个名儿的?”
原来她是在找女儿。
她又想起了那个因伤势过重而死的女人,面对何婶子殷切的眼神,敷衍道:“行,我找个时间,帮你去打问打问。”
何婶子连忙道谢:“麻烦夫人了,您真是个好人,要是找到闺女,我带她一起来谢您。”
她立刻转身,伸手去撩帐帘:“只是举手之劳,别麻烦了,婶子还有事么?没有的话,也去忙你自己的吧。”她不敢再面对何婶子,是要看到她,那个女人临时前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
刚撩开帐帘,准备走进去,一样物件突然从身上掉下来,她回头,正好看见何婶子弯腰,将那物件捡起来,她顿时心头一惊。
何婶子捧着手里的长命锁,神情呆呆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指着手里的长命锁对她道:“夫人,这长命锁就是我闺女的,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她不敢说实话:“无意间捡到的,问了许多人,都说不是他们的。”她假装好奇凑过来:“你说是你闺女的,会不会认错了?长命锁都差不多,认岔了也有可能。”
何婶子一边说绝对不会认错,一边从怀里取出另一把长命锁,两个放在一起:“您看,就是一样的!这云纹,这童子,都是一模一样,我还加刻了闺女的生肖,您瞧,是不是也分毫不差?”
的确一模一样,古代的玉石金银,都是匠人们用手工雕刻出来的,不似现代那样千篇一律,就是同一个人雕刻的,还会有些微的差别,所以她若是再说何婶子认错了,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她只能笑着应道:“是啊,果然是一模一样,说不定婶子的闺女,就在前一天出城去的那批难民里!”
何婶子很高兴,央求道:“夫人能不能帮婶子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找到我那闺女?”
她劝道:“这恐怕不太容易,现在正值战时,别说我,就连茹娘要出去一趟都很不容易,婶子暂且忍忍吧,知道你闺女在哪里,等衡阳城安定了,再去找她也不迟。”
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何婶子只好按捺下激动的心,道:“那就听夫人的,等战事结束,我亲自去找她。”
她再也待不下去,似是不耐烦般,撩开帐帘便走了进去。
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想,那种失去一切的绝望感觉。
找了这么久,也惦记了这么久的亲人,眼看着就近在咫尺,可事实上,那个人却已经永远离开,看似咫尺的距离,已经变成了生与死的天堑,再难到达。
一想到这些,她就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