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霖，你疯了吗？他可是你的大伯！”柳仲卿牢牢握紧柳霖手里的藤条，痛心怒吼。
柳霖却漠然看着他，半晌后冷冷问：“你是来替柳知言求情的？”
柳仲卿简直难以置信，眼前这个暴戾冷酷的少年，竟然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小堂弟。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小堂弟说话总是很小声，永远都是一副拘谨怕生的模样，他也很少笑，但看人的眼神，却是和善的。
而如今……
他被那冷酷森寒的目光，看得一阵心头发毛，握着藤条的力道，不禁松了松：“你有不满我能理解，但用这样酷戾的手段惩罚大伯，实在天理难容！”
少年扬唇，漠然的眼底完全没有可以称得上是人的感情：“天理不容，那便不容好了，柳知言他就该死！”说着，一把抽出藤条。
因为力气过大，速度过快，柳仲卿的手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但他却压根不去管自己血流不止的掌心，连忙去扶已经昏厥过去的柳知言。
柳知言的背上全是鲜血，几乎将上半身的衣衫全部染红。
他看着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势，再也无法将面前的少年，与从前那个腼腆善良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柳霖，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姐姐。”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提我阿姐。”他拦在准备扶柳知言出去的柳仲卿面前，“但我给你这个资格，三年前只有你愿意站出来为我阿姐送行，我不是恩怨不分的人，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亲人，我很感激你。”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拔出地上的短刀，在柳仲卿略带惊恐的目光中，将短刀收回刀鞘：“但这个面子我只给你一次，下回你再敢阻扰我，我一定不会对你客气！”
说完，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离开了饭厅。
柳仲卿看着身边昏迷的柳知言，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家，已经不再像家，亲人，也不再是亲人。
柳霖离开饭厅后，这件事便传到了孙稷的耳朵里，手下的人都说他太嚣张，要好好惩治一番，但孙稷却什么也没说，直到第二日早上，与众部将商议完军事计划后，他将柳霖单独留下。
“柳知言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下手会不会太重了些？”孙稷一边看着手边的军事布阵图，一边状若无意道。
柳霖早就知道，这件事要不了多久会传到孙稷这里，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义父放心，我知道轻重，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休养几日就无大碍了，柳知言那老东西可没这么容易死。”
孙稷抬头看他一眼：“你要公报私仇可以，但你若是坏了我的大事，我可不会饶你。”
他连忙认错：“是孩儿鲁莽了。”
孙稷又盯着他看了半晌，忽而冷厉的神色一收，温声道：“我知道从小被人欺凌的感觉，所以即便你瞒着我，私下里对柳知言动刑，我也不会责罚你，但我还需要柳知言，你弄死他了，谁来帮我稳定衡阳的局势，助我对抗卫廷骁的北渊军？”他拍拍柳霖的肩：“你恨他，想要他的命可以，等局势稳定，柳知言任你处置，但是现在，你不能再动他。”
柳霖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义父有没有想过，柳知言这个人老奸巨猾，并不是十分可信？”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但柳知言再狡猾，也不敢在我眼皮下有什么小动作，反正也是利用，好用就行了，至于他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
“可是义父。”他追上前，提议道：“与其把宝押在柳知言身上，不如选个更值得信任的人。”
孙稷停下往外走的脚步：“你有什么想法？”
柳霖迅速低头，做出恭敬之态：“孩儿也是柳家子弟，若是由孩儿来继承这个家主之位，对义父的天下霸业，岂不是更有助益？”
孙稷深深凝视他，就算不抬头，他也知道，孙稷在审视自己，企图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些什么异常的端倪来。
但他不卑不亢，就那么站着，没有半点恐惧畏缩之意。
孙稷看了半晌，淡淡转开视线：“你的提议，我会考虑，但是你给我记住，在我没有做出最终决定前，你不许再擅自行动，若是有第二次，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是，义父的话，孩儿记住了。”
目送孙稷离去，柳霖脸上恭敬的表情，才慢慢转为冷幽。
柳知言该死，柳家的其他人也该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曾经伤害过自己，以及阿姐和父亲的人。
每一个对他们施于伤害的人，他都要让他们一一下地狱！
……
站在一处地势略高的矮陂上，柳慕吟遥望远处的城郭。
既然孙稷已经携手下大军进驻衡阳，那就说明，此刻父亲和霖儿，也正在衡阳城内。
明明离得这么近，却无法相见，对亲人的思念每一天都在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