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热水提来了。”南栀撩开帐帘,费力的将一桶热水搬进帐子。
柳慕吟正坐在桌前盯着烛火发呆,听说孙稷已经带领大军入城了,虽然没有如往常一样大开杀戒,四处抢掠,但也派出手下士兵,前去挨家挨户收取税银,此刻城内一片怨声载道。
作为镇守衡阳的柳家,不但没有阻止他的这一行径,反而助纣为虐,帮着一同压榨可怜的平民百姓。
虽然孙稷不得民心,但城外有他的八万雄兵集结坐镇,人们纵有再多的苦怨,也只能咽回肚中。
她很担心,北渊军虽骁勇善战,但五万兵马与孙稷的八万大军相比,差距显而易见,一旦交锋,只怕胜负未知。
于是她翻找出当年自己临行前,柳知堂塞给自己的一枚袖章。
袖章的左面绣着一只隼鸟,右面则是一个篆体的“吴”字。
据刘知堂说,这是一位在平护府任职,名为吴承的都尉留给他的,此人欠父亲一个人情,说是今后若需帮忙,就拿着这枚臂章前去找他。
她将此臂章交给了卫廷骁,但对于这枚臂章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却很是没底。
她从早上等到傍晚,一直没有等来卫廷骁的消息。
她又开始烦躁了。
南栀知道她心烦的时候,惯常喜欢沐浴,似乎在暖暖的热水蒸腾下,连烦恼也能一并蒸发掉。
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于是便去烧了水,找鲁大富提了过来,准备伺候姑娘沐浴。
见南栀费力的将装满热水的木桶,一点一点挪进帐子,她连忙起身,帮着南栀一起将水桶抬了进来。
“姑娘,快点准备一下吧,烧点热水可真不容易。”军营里条件差,平时洗漱的水都很稀缺,更别说沐浴了,好在有鲁大富帮忙去河边提水,南栀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
柳慕吟却摇了摇头,将南栀拉到浴桶旁:“一直都是你在伺候我,这次换我来伺候你一回。”
南栀惊慌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呢?姑娘是主子,我是奴婢,哪有主子伺候奴婢的。”
柳慕吟不依不饶,开始上手扒南栀的衣服:“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私下里是姐妹关系,你别总把奴婢两个字挂在嘴边,知道我不喜欢听,还故意气我不成?”
南栀一边躲一边解释:“姑娘,我哪有故意气你,你对奴婢已经很好了,奴婢心里感激,多为你做点事,我心里也高兴,可你要反过来伺候奴婢,会让我很为难的。”
“有什么好为难的?”她一把扯开南栀的手:“伺候你沐浴,我同样心里高兴,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小小心愿,这样总可以吧?”
“姑娘,我……”南栀终究还是没有拗过柳慕吟,被她强行塞进浴桶。
可南栀一直缩在浴桶的一角,就是不让柳慕吟帮她清洗,隔着白蒙蒙的雾气,她故意压低声线埋怨:“南栀,你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最不在乎这些虚礼,跟了我这么久,还如此拘泥于主仆关系,你可真让我失望。”
听她愠恼的口吻中略带失望,南栀急了,伸手握住柳慕吟搁在浴桶边的手:“姑娘,不是这样的,我怕我对你不敬,会让旁人说闲话,眼看着主公对你的情意,比以前好了许多,我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你毕竟是北渊军主帅的夫人,是要拿出一定威严的!”
她叹息一声,摸了摸南栀的脑袋,这丫头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却心思细腻,时时刻刻都为自己这个小姐着想。
而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这不是她们主仆生疏的理由。
“南栀啊,你一定很不理解,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鲁大富,他为人勤快,也知恩图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入不了我的眼,是不是?”
南栀支吾着,半晌也没支吾出一个字来,但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
她撩起南栀的一束发丝,打上胰子,替她细细搓洗:“我承认,我的处理方式的确有一些过于简单粗暴,但我说了,在我心里,你不是奴婢,你是我的妹妹,就和霖儿一样,都是对我十分重要的亲人。我担心你,怕你受到欺骗,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情急之下,就做了这些让你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以为这样做,替你避免了今后可能会遭到的伤害,就是对你好,事实上,是我自以为是了,我不该插手你的事,就算是为你好,也该换一种更为委婉柔和的法子,让你有时间去慢慢接受。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南栀小脸通红,一个劲的甩着脑袋,急得都像是要哭了:“姑娘你别这样,我虽然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鲁大富,但我知道,你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一点也不怪姑娘!”
“那你还跟我闹别扭。”
南栀眨巴着眼睛,像是有些懵:“我……我没有跟姑娘闹别扭。”
“不闹别扭,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是长臂猿,你躲那么远,我怎么伺候你洗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