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鹤原本只是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镇,自打丞相吕植迁都至此后,就频有大事发生。
就好比昨天,白日还是公主大婚,晚上就是灭门惨案,紧接着第二天,便传来丞相病逝的消息,晌午未过,朝廷又下发诏文,废黜年仅十岁的太宁皇帝,立太宁帝同父异母,也就是孝武帝的胞妹,元宸公主为新帝,改年号为建辰。
民众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才短短两日,怎么就发生了如此多的大事?
大越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女皇帝,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不但如此,太监做丞相,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吕植这个丞相不怎么得人心,百姓们对于换个皇帝,也并无太大的抵触。
反正谁能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他们就拥护谁。
金殿之上,前两日坐的,还是那满脸沟壑、身形佝偻的丞相吕植,此刻,已然换成风华正茂,清丽娇美的妙龄少女。
少女的一侧,站着身着玄黑滚云纹金边锦袍的修长男子。
孔康安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凝望玉阶上的一对璧人:“真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一身奢华裙衫的元宸抬头,从冠冕垂下的珠帘中,看向眼梁瑨,她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只能将一切,都交给身边之人。
梁瑨随意挽了挽袖口,目光淡泊的看向玉阶之下的孔康安:“如今这个世道,哪有什么长盛不衰,孔将军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孔康安垂目,掩下了眸中的情绪。
倒是和吕植那老狐狸不相上下呢。
“那么,梁大人的意思呢?既然不是一成不变,我也想听听信任丞相的意见。”
梁瑨看了眼身侧端坐不语的少女,道:“我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孔康安也顺势看向元宸。
元宸显得有些紧张,搁在膝上的手,不安的绞在一起。
“对,我们的要求不变,答应给将军的好处,一定会悉数奉上,但将军答应我们的事,也要一并办到。”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完了这句话,元宸已经紧张得脸色发白。
知道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梁瑨,孔康安压根不理会这位毫无主见,胆小柔弱的少女皇帝,只看着她身边的男子道:“那是自然,但梁大人总要先让我尝到一些甜头,否则,我又怎会知道,大人是真心实意,想要与我合作?”
梁瑨想要开口,却顿了顿,转而看向身旁的少女:“陛下,您认为呢?”
元宸放在膝上的手,再次捏紧。
她知道瑨郎是故意把问题丢给自己的,他不想让自己当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被朝臣和百姓看不起,所以即便私下早已商议好决策,也要通过自己的口说出来。
下意识垂下眼,不知为何,她不敢去看对面的那个男人,总觉得他眼睛里面,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看一眼都会令她浑身发麻。
“朕……朕……”好艰难啊,只是说个“朕”字,就仿佛耗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梁瑨却丝毫不显着急,耐心地在一旁躬身侍立。
很多东西,都需要慢慢学,他虽然迫切希望,她能尽快掌握一切,但也知道不可操之过急。
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待人和善,甚至从未大声呵斥过宫人,让她拿出该有的威仪来,自然不切实际。
好在有自己陪着,时间长了,她自会养成一个帝王该有的气魄。
但孔康安可没他那么好的耐性,要培养他心爱的姑娘,自可以挑别的时候,在这里浪费自己的时间,着实令人不快。
“陛下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知陛下可否再陈述一遍。”
元宸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他这么冷不丁问了句,原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越发迷糊了。
“陛下,看来孔将军的耳朵似乎不大好,听不到你说的话,让微臣扶您下去,离得近了,站得低了,想必他就能听清了。”说着,梁瑨将手伸到元宸面前。
抬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灼热体温,元宸这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站起身,慢慢朝着玉阶下走去。
梁瑨与她靠的几近,借着侧身搀扶她的动作,在她耳边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只一个别怕,便立刻驱散了元宸心中的惊惶无措。
是啊,瑨郎就在自己的身边,她有什么好惧怕的呢?
无论是洪天威,许都尉,还是吕植,亦或是面前的孔康安,只要瑨郎在,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自己。
走至孔康安面前站定,元宸的手,始终搭在梁瑨的手臂上,“孔将军也知道,朕刚登基,朝中形势不稳,朕需要时间,更需要兵力。”
孔康安挑眉,这主意应该不是元宸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梁瑨的意思。
兵力?果然梁瑨的野心,比吕植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