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笑了,微微向前直视着苏桓,沉声道:
“您现在才想起还有个女儿,当年不顾她苦苦哀求非要把她嫁给凶悍武将当继室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明知道她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就因为被同僚笑话几句,就要千方百计逼迫她离开家乡的时候怎么没想来?她被丈夫休弃带着两个孩子穷困潦倒的时候,您怎么也没想起来?
现在您想起来了,还担心她不认你就会被天下嗤笑,呵呵,真可笑!苏桓,你的女儿苏媣早就死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西北的王,想当我的父亲,你,不配!”
苏桓被苏然眼中的冷漠和讥讽骇住,蠕动着嘴唇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其他渝南苏氏族人也被苏然这番话惊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数年不见,当年温顺腼腆的小姑娘会变得这般离经叛道。
姚策见苏然发火,便知自己今天这事儿办糟了,见苏韵还想维护父亲训斥苏然,急忙瞪了她一眼,拦住想开口的苏氏族人,连声跟苏然赔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拉着众人走了。
人都走远了,闫瑞才小心翼翼问苏然,“主子,你真的不认他们了啊?”
苏然冷哼一声,“我又没病,好端端的认回来一群祖宗,天天吸我的血吃我的肉还要打压我一头作甚?”
闫瑞觉得苏然这话说的是没错,可问题是,“那要是有人揪着这点不放,弹劾主子忤逆不孝啥的,对主子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苏然笑出了声,拍了拍闫瑞脑袋道:“傻小子,名声那玩意儿都是上头人糊弄下头的,这世上,对与错看的是谁的拳头硬。”
如果渝南那帮人够聪明,就该快些给她赔礼道歉,哪怕不能从她身上获取好处,也不能冒着得罪她的风险。
这世上,雪中送炭不常见,落井下石可是常有的事。
让苏然没想到的是,渝南这帮人还真有点骨气,没来道歉,只有姚策来了,赔礼道歉说了一大堆好话,说他让苏韵跟苏家断绝关系了,跟苏然表了一通忠心。
苏然见姚策这般,笑了笑道:“难得你有这番心,你当教谕也好些年了,不如去干些实务吧,平南县正好缺个知县,我看你挺合适。”
姚策高兴坏了,千恩万谢走了。
闫瑞想不明白,“主子,你不认苏家,怎么还提拔姚策啊?”
苏然勾了勾唇角,“我只是怕他把我这一府学风带坏了,平南县在潞安府最南端,离渝南不远,让他守着,免得渝南再来人烦我。”
闫瑞顿时明白了,苏然不是提拔姚策,而是要把他钉死在平南县。对于姚策那样一心往上爬的人来说,要是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要在偏远小县城当知县,只怕会气吐血。
可那又如何呢,在西北这片地方,苏然决定的事无人能更改。
姚策带着苏韵高高兴兴去赴任了,沈三燕陪着吕庄进京赶考,苏然派了亲卫护送梁瑜等人进京赴考。
比起其他考生的紧张不安,梁瑜等人显得格外放松,因为他们的王承诺,不管他们考中考不中,都能继续回学堂教书,而且他们这一路的衣食住行等花销,都由他们的王自掏腰包负担。
到了京城,其他州府的学子知道梁瑜等人的待遇后,艳羡不已,有人吃不到葡萄就连声鄙夷,“难怪人家都说西北出来的娘了吧唧呢,原来都是靠女人养的啊,难怪会——”
话没说完,就被梁瑜身后的冷面护卫一脚踹飞了。
“女人怎么了?你们哪个不是女人生养的?谁再敢狗叫唤瞎咧咧,别怪本校尉手里的刀不认人!”
姜多鱼举起未出鞘的长刀,冷冷威胁道。
一众学子这才发现这个瘦小冷面的护卫竟然是个女子,还是个可以佩刀在城内行走有官职品阶的校尉,不由吓的四散而去,等走远了才敢小声嘟囔两句,自从西北王横空出世,这世上的母老虎就越来越多了。
梁瑜温声劝姜多鱼,“姜校尉不必跟这帮人一般见识,他们不懂咱们西北的规矩,说话难免有些不好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也........”
姜多鱼听得很不耐烦,瞪了梁瑜一眼,打断他道:“嘴长在他身上,脚长在我身上,当着我的面说西北的坏话就是不行,要不是在京城,我非一脚踹死他不可!”
梁瑜还想再劝,姜多鱼直接刀柄横过去,顶了他胸腹一下,警告他道:“你给我好好考,考好点,别给西北丢脸,别让他们看不起!”
梁瑜........好凶,这么点的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大,王啊王,你派她来真的是为了保护我吗?
街对面马车里,柳道非看着委委屈屈跟在姜多鱼身后,因为走得慢还被嫌弃了的梁瑜,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仔细想想,他当年跟在苏然身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一时想入了迷,直到车帘被挑开,上官珹跳进来,柳道非才回过神。
“你刚想什么呢?笑眯眯的样子看着贱不拉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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