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道的疗法,竟取得了奇效。其中最典型的案例,莫过于礼部的赵侍郎。赵侍郎早年曾与倒台的瑞王府有过些许牵连,虽未被新帝深究罪责,却也因此落下了心病,终日惶惶不安,忧思过甚。久而久之,他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即便勉强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还伴有心悸盗汗、食欲不振等症状,整个人日渐消瘦,精神萎靡。太医院的多位圣手轮番诊治,开了无数安神养心的汤药,却始终不见好转,皆束手无策。
后来,经人举荐,赵侍郎半信半疑地来到了“舌剑堂”。刚一进门,还没等他坐稳,澹台鹊便毫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瞧你这点出息!不过是早年沾了点无关紧要的牵连,陛下宽宏大量,未曾降罪,你却整日里疑神疑鬼,战战兢兢,活脱脱像只惊弓之鸟!蠢笨犹胜御膳房里那些待宰的肥鹅!鹅尚知死前引吭高歌,图个痛快,你却只会缩颈等死,自己吓自己!”
他越骂越起劲,言辞犀利如刀:“瑞王坟头草都三尺高了,那些陈年旧事早就翻篇了!你却还揪着不放,把自己困在牛角尖里,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着,这不是蠢是什么?!陛下如此开明,新朝气象如此清明,你却抱着过去的阴影不放,简直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也辜负了自己的俸禄!”
这一顿疾风骤雨般的痛骂,字字诛心,将赵侍郎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恐惧、委屈与不安尽数勾起。他先是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再也忍不住,伏案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厉,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压抑都宣泄出来。
说也奇怪,这一番激烈的情绪宣泄后,当晚赵侍郎回到府中,竟倒头就睡,鼾声如雷,一觉睡到了天亮,多年的失眠症竟不药而愈。次日清晨,他精神抖擞地起床,食欲也恢复了不少,开开心心地上朝去了。从此以后,赵侍郎逢人便称四殿下为“妙手回春的小神医”,极力夸赞“舌剑堂”的神奇疗效。
“舌剑堂”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门庭若市,求诊者络绎不绝。不仅有久病缠身、被太医院判了“难治”的官员前来一试,连一些市井百姓也慕名而来,想要感受一下这“骂人治病”的奇特疗法。当然,针对不同身份、不同病情的病患,澹台鹊的“骂词”也会有所调整——对官员,多骂其“思虑过重、故作深沉”;对百姓,则多斥其“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节制”,但核心不变——言辞犀利,直指要害,务必让病患情绪激动,将心中郁结宣泄而出。
老五澹台铢的商业嗅觉再次灵敏发作,他立刻在“舌剑堂”门外不远处设了个“咨询处”,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挂起了“舌剑堂代骂服务”的招牌,明码标价:代骂同僚纠纷,十两银子起;代骂上司不公,百两银子;代骂邻里矛盾,五两银子;甚至还有人偷偷摸摸地前来询问,能否代骂皇帝政策苛刻。这项大逆不道的业务刚开没多久,就被闻讯赶来的东宫侍卫紧急叫停,老五还被太子叫去好好“谈心”了一番,挨了一顿训斥,才收敛了心思,转而开始售卖“舌剑堂专用安神茶”——其实就是普通的菊花茶加了点蜂蜜,却借着“舌剑堂”的名气卖得极好,赚了不少银子。
这独特的诊疗方式,甚至引起了外邦的注意。不久后,突厥使团再次访问新朝,可汗在听闻“舌剑堂”的神奇事迹后,大感好奇,认为其中或许蕴含着某种中原独有的精神控制秘法,若是能学到手,或许能用于训练士兵、稳定人心。于是,他特意派了随行的御医乔装打扮成普通病患,混入求诊者中,想要偷师学艺,摸清“骂人疗法”的底细。
那突厥御医身材魁梧,面色黝黑,因常年食肉饮酒,体态偏胖,行动迟缓,还伴有胸闷气短的症状。轮到他就诊时,澹台鹊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搭了搭脉,看了看舌苔,当即判断为“痰湿内阻,气机不畅”。随后,他便开始了“骂诊”:“你这身子,胖得像头圈养的肥猪!整日里只知道大鱼大肉,喝酒享乐,从不肯活动筋骨,痰湿都堵在五脏六腑里了,能不胸闷气短吗?”
他语气凌厉,毫不留情:“你这脑子是不是被发情的公骆驼踢过?整日浑浑噩噩,只知享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惜!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保管你卧床不起,连马背都上不去!到时候,别说打仗,就连走路都得让人搀扶,简直是突厥的耻辱!”
一旁负责翻译的突厥翻译官听得面红耳赤,这些粗鄙又犀利的话语,在突厥文化中是极大的羞辱,他实在无法直译给这位尊贵的御医,又惊又怒之下,竟当场掀了桌子,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