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山风就卷着寒气灌进洞。
“都起了,动工!”黄云辉的声音像块冰坨子,砸醒了所有人。
众人揉着眼爬起来,手脚麻利地收拾家伙什儿。
狍子肉汤的暖乎劲儿早没了,只剩冻僵的骨头和没睡醒的困顿。
周金宝也想跟着人群往外蹭,脚刚抬起来。
“周金宝。”黄云辉的声音不高,却像钉子把他钉在原地。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昨夜的青紫和浮肿,眼神躲闪,又藏着怨毒。
黄云辉下巴朝洞外最陡峭、堆满乱石的那片断崖一扬:“你去把那片崖子根儿的碎石清干净。老张头看着你。”
那地方紧贴着峭壁,脚下就是深沟。
石头都是棱角分明的风化石,又沉又碎,稍不留神就能滚下去。
“啥?”周金宝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劈了。
“黄云辉,你存心整我是不是?那地方是人干的活儿?”
“就你干。”黄云辉眼皮都没抬,拿起自己的铁镐。
“昨儿下午的觉,睡得舒坦吧?今天活儿,得补上。”
“我不去!”周金宝血往头上涌,那点畏惧被怒火烧没了。
“你他妈公报私仇,老子告你去,你迫害知青!”
“干你娘呢,老子才他娘的不干,谁爱去谁去,你有种把老子赶回去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脆生生地扇在周金宝没消肿的右脸上。
力道比昨晚只重不轻。
周金宝被打得一个趔趄,眼前金星乱冒,嘴角立刻见了血丝。
“去不去?”黄云辉盯着他,眼神跟刀子刮肉似的。
“我操你妈!”周金宝彻底疯了,积压的恐惧、委屈、饥饿、疼痛全化成了蛮劲。
他嗷一嗓子,像头发疯的野猪,低头就朝黄云辉的肚子撞了过去!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拼了,打死这个狗日的!
黄云辉纹丝不动。
就在周金宝撞到眼前的瞬间,他左脚后撤半步,右手闪电般往下一按。
这一手精准地扣住周金宝的后脖颈子,借着他前冲的势头往下一压,同时右膝猛地向上一顶!
“呃!”
一声闷响,带着骨头撞肉的钝声。
周金宝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压着他脖子,紧接着胃部被铁锤般的膝盖狠狠捣中!
剧痛瞬间炸开,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早上那点酸水混着血沫子全喷了出来。
他像只被抽了筋的癞皮狗,软塌塌地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蜷成一团,只剩下抽搐和痛苦的干呕。
山洞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地上烂泥一样的周金宝,又看看站得笔直的黄云辉。
黄云辉甩了甩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只苍蝇。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对老张头说:“叔,看着他。清不干净碎石,晌午饭别想。”
“你俩,跟他一块儿。”
说完,他又扫了眼吓傻了的两个狗腿子。
老张头应了一声,提着洋镐走到蜷缩的周金宝跟前,用镐把不轻不重地捅了捅他:“听见没?干活儿!”
周金宝抖得筛糠一样,胃里翻江倒海,浑身散了架似的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腿软得跟面条似的。两个狗腿子哆嗦着上前,连拖带拽把他架起来。
“走…走…”周金宝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那点拼命的狠劲儿,早被黄云辉那一膝盖顶得粉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认命。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周金宝三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记起的噩梦。
断崖根儿下,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沟壑,看一眼都头晕。
黄云辉说到做到。
他不用去别处盯着,就搬块石头坐在不远处的背风坡上。
手里拿着根树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
眼神时不时扫过来,冰冷得像山里的石头。
活儿是最苦最累的。
那些风化的碎石,大的像磨盘,小的也棱角锋利。
得用铁镐一点点刨松,再用洋镐撬,最后用手一块块搬开,垒到旁边。
碎石堆里还混着冻土块,一镐下去,震得虎口发麻,半天缓不过劲儿。
“快点儿,磨蹭啥呢!”老张头的吆喝声比寒风还刺耳。
周金宝手上全是裂开的口子,血混着泥,火辣辣地疼。
腰早就直不起来了,两条腿灌了铅。
脸上被风刮得皲裂,青紫的伤还没消,整个人灰头土脸,像老了二十岁。
“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