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界高,夜里气温低,雨水都凝成了雪沫子。
山风卷着雪沫子抽在脸上,刀子似的。
林子里的雪比外头深,一脚下去能没过脚踝。
黄云辉端着五六半,眼神像鹰隼,扫过挂满霜挂的枯枝和乱石堆。
林思明背着空背篓,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他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新奇。
这深山老林,跟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矿脉岩石,完全是两个世界。
“嘘。”黄云辉猛地顿住脚,抬手示意。
林思明立刻屏住呼吸,顺着女婿的目光看去。
前面一片稀疏的灌木丛边,枯黄的草窠子里,几点艳丽的色彩在晃动。
“爸,看好了。”黄云辉声音压得极低,反手把五六半背到身后,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腰后。
是那把磨得雪亮的猎刀!
林思明还没明白过来,只见黄云辉腰身猛地一沉,整个人像张拉满的弓!
右脚蹬在一块凸起的冻石上,身子借力暴射而出!
动作快得像一道贴着雪皮刮过的黑风!
那野鸡刚警觉地抬起头,一道寒光已经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旋转着飞射而至!
噗嗤!
精准无比!
猎刀深深扎进野鸡的脖子,刀柄兀自嗡嗡颤动!
野鸡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扑棱了两下翅膀,一头栽在雪窝里,爪子蹬了几下就不动了。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没超过三秒钟!连枪都没用!
黄云辉走过去,拔出刀,在雪地上蹭了蹭血,拎起那只肥硕的野鸡掂了掂。
“嗬,还挺沉。”他脸上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随手摘了个果子。
林思明却看呆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他知道女婿有本事,可亲眼看到这干净利落的猎杀,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眼里全是惊叹和佩服。
这哪是打猎?这简直是教科书!
“小把戏。”黄云辉把还温热的野鸡扔进老丈人的背篓:“山里走动的多了,熟能生巧。爸,您背好了,这鸡毛亮,回去给晚秋做个毽子。”
林思明赶紧扶稳背篓,摸着那光滑冰凉的野鸡羽毛,心里热乎乎的。
女婿有本事,还处处想着家里人,闺女真是找了个顶天立地的依靠。
两人继续往林子深处走。
雪更深,林更密,光线也暗了。
枯死的树干横七竖八,挂满冰凌,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黄云辉的脚步放得更慢,眼神也更加锐利。他鼻子微微翕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的每一丝异常。
突然,一阵打着旋儿的山风卷过,带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
像是混合了野兽体臭、腐肉和某种刺鼻腺体分泌物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孔!
林思明被熏得下意识捂住了鼻子,眉头紧皱:“这…这啥味儿?这么冲!”
黄云辉却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瞬间亮得吓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刺鼻的味道仿佛点燃了他骨子里的某种东西。
“熊瞎子!”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是熊瞎子的骚味儿!新鲜得很,这畜生就在附近活动!”
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四周。
很快,他蹲下身,扒开一丛被压倒的灌木根部的积雪。
只见糊爪印!
深陷进泥里!
旁边的树干上,离地一人多高的地方,树皮被硬生生抓掉了一大块,露出白生生的木质,新鲜的抓痕清晰可见!
“看这印子,个头不小!”黄云辉用手指比量着爪印的深度和宽度,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熊瞎子可好东西啊,熊皮厚实,做褥子最扛冻。熊肉顶饿,油水足。熊胆更是宝贝,泡酒给爸妈养身子,顶好!”
他直起身,看向林子更深处那片被风雪笼罩的幽暗,眼神里跳动着狩猎的光芒。
“爸,咱得给它备份大礼。”黄云辉掂了掂手里的五六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挖个坑,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