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茫然,随即也听到了那越来越清晰的敲击和呼喊声!
“云辉哥!晚秋姐!你们在里面吗?能听见吗?回个话啊!”是胡卫东扯着嗓子在喊,声音带着焦急。
“听见了!我们在里面!安全!”黄云辉立刻高声回应。
“哎呦!老天保佑!人没事!人没事!”外面顿时响起一片激动的喧哗。
“快!加把劲!挖开这里!”是胡大军嘶哑的吼声。
叮叮当当的声音骤然密集起来,像骤雨敲打着岩石。
堵在通道口的碎石和煤渣开始簌簌掉落,缝隙越来越大,透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强。
终于!
哗啦一声!
最后一块挡路的石头被撬开,一个冒着热气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满脸煤灰、眼睛通红的胡卫东!
“哥!嫂子!你们真没事啊!”他声音都带了哭腔。
紧接着,胡大军、张东来,还有好几个举着火把、拿着铁锹镐头的汉子,全都挤在洞口,紧张又欣喜地往里看。
“快!快出来!”张东来激动地连连招手。
黄云辉扶着林晚秋站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踩着松动的煤渣碎石,弯腰钻出了狭窄的洞口。
刺目的天光让两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哎呀!可算出来了!吓死人了!”胡大军一把抓住黄云辉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伤着哪没?”
“没大事,就是点擦碰。”黄云辉活动了下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林晚秋也被几个女社员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候。
张东来看着两人虽然狼狈但精神尚可的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是后怕和巨大的欣慰。
“云辉同志!晚秋同志!你们俩…真是好样的!”张东来用力拍着黄云辉的肩膀,又看向林晚秋,眼神充满了赞赏。
“为了摸清矿脉情况,深入险境,遇险不慌,沉着冷静!你们是咱们公社的英雄!是炼钢任务的功臣!”
“这矿,你们俩探得值!立了大功了!”
众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太险了!”
“多亏了黄知青和林知青!”
“英雄!真是英雄!”
林晚秋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黄云辉倒是坦然接受了:“社长,矿脉我们看过了,煤质很好,顶板也算稳固,深度和厚度应该都够用!”
“好!太好了!”张东来喜上眉梢。
“接下来,专业开矿的同志会接手!你们俩,好好休息几天,缓过劲儿来,还得靠你们指导建炉子炼钢呢!”
“保证完成任务!”黄云辉和林晚秋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日子,红旗分场彻底变了样。
老鹰岭下,机器轰鸣,人声鼎沸。
专业的矿工队伍开了进来,顺着那个天然洞口和塌陷处,开始打巷道、架支护、安设备。
一车车乌黑发亮的原煤,被矿车推出来,堆成了小山。
山下的打谷场边上,更是热火朝天。
按照林晚秋根据记忆和她父亲笔记画出的改良型土高炉图纸,黄云辉带着一群壮劳力,和泥、搬砖、砌炉膛。
知青们也没闲着,有文化的负责计算炉温、配料比,力气小的也帮着搬运焦炭、石灰石这些辅料。
整个分场,甚至整个公社的力气,都拧成了一股绳。
炼钢突击队的人手严重不足,公社一声令下,把其他分场、大队的知青也抽调了一批过来支援。
这天下午,日头毒得很。
锅炉房旁边的空地上,新来的一批知青正吭哧吭哧地洗刷刚运来的原煤。
煤灰混着汗水,糊了一脸,一个个都成了黑张飞。
黄宏隆就是其中一个。
他原本在别的生产队挑粪,听说这边要人炼钢,还以为能轻松点。
谁知道来了就是天天泡在煤堆里,拿着大刷子跟黑泥煤块较劲,比挑粪还磨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妈的…这他妈是人干的活儿?比挑大粪还遭罪…”
“老子在城里都没遭过这份罪!挑大粪都比这干净!这煤渣子糊一身,洗都洗不掉!呸!”
他一边骂,一边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结果越抹越黑。
卸完车,他直起腰,目光下意识地在忙碌的人群里扫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比自己更惨的,找点心理平衡。
突然!
他眼珠子定住了!
就在离他不远的高炉炉膛口,蹲着个同样浑身煤灰、埋头苦干的身影。
那侧脸,那身形…越看越眼熟!
黄宏隆心里咯噔一下,往前凑了两步,眯缝着眼仔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