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迟母头也没回,极其自然地吩咐道,语气带着惯常的忙碌:“声声,帮妈妈把这边的货挪到墙边去!别绊着人了!”
话落,迟母便掀开厨房那半旧的花布门帘,一边继续低着头在小小的屏幕上打字,一边身影消失在门帘之后。
迟慕声依旧坐在凉席上。
像昨日一样,他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几包仿佛被无形之手精准摆放、一次次在命运节点上企图绊倒母亲的狗粮。
时间仿佛被强行拖拽着重演,记忆与现实的画面严丝合缝地重叠。
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差点绊倒母亲。
他看着,只觉得一股混合着无力与愤怒的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却找不到出口。
忽的。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沉重地叹息一声。
迟慕声整个人向后一倒,重重摔在冰凉的竹席上,声音里满是倦怠:“有点…累了。”
他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我忽然感觉…不想改了。”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这房子,这家具,眼前的一切…
都像是一张张单薄脆弱的纸片,虚假,毫无意义。
好累啊…没有任何动力了。
我这改的,究竟是我的心魔,还是那根本无法撼动的既定事实啊?
他想起少挚说的那句话——
(“我静观其变,未采取任何干预。该来的,便让它来。”)
(“我只是分毫不差地,重复了当时所做的一切…然后,便过了此界。”)
此刻的迟慕声,沉默地伫立在回忆的洪流中,如同岸边一颗僵硬的石子。
良久,这个十岁的少年,那尚显稚嫩的嘴角扯出一抹疼痛的、充满自嘲的弧度。
迟慕声低声喃喃:“少挚…可真厉害啊。”
那语气里,是说不清的复杂意味。
有敬佩,有无奈,也有一丝不甘…...
他起身,默默走到门口,隔着玻璃门,望着外面陌生又熟悉的家门口。
门前那盏路灯已然亮起,在渐深的暮色中投下昏黄的光晕,照亮了下方的树冠。
门口那一圈儿水泥地上,是粉笔留下的、斑驳不堪的涂鸦痕迹。
那是他小时候经常趴在地上尽情挥洒的“画布”。
迟慕声就那样站着,像一尊小小的雕塑。
迟母的声音从厨房门帘后传来,带着锅铲碰撞的背景音:“声声!”“今晚到底吃什么!面条行不行?”
迟慕声想到昨日那个食盒里,最终出现的、象征着他未能改变的过去的葱油拌面…...
心里又堵上一口气,他闷闷地喊:“都行!别做葱油拌面就行!”
迟母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轰鸣传来:“我知道!你最讨厌吃那个我还能做啊?今晚咱吃油泼面,行不?香得很!”
迟慕声意兴阑珊地摆手,朝着厨房方向:“行,好,都行。”
他转过头,眸色闪烁了几下,透着一抹最后的不甘与试探,提高音量再问了一句:“妈!要是…要是晚上出去,咱能打车吗?”
妈妈在屋内,声音带着诧异:“啥?”
迟慕声音量又大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打车!坐出租车!”
妈妈干脆利落的声音斩断了他的幻想:“我不打你就算好事儿了,还打车!费那个钱!今晚老实在家呆着!哪也不准去!”
迟慕声不再做声,深深地低下头,肩膀垮了下来。
真熟悉啊…
妈妈这样的反应,完全在我的记忆里,相差无二。
可这明明…和昨日崩溃哀求后她心软的走向,是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啊…...
难道…...
无论我怎么做,最后也都会殊途同归,变成那个注定的结局吗?
他就那么颓然地坐回竹席上。
这间小小的宠物店内,一个男孩抱着膝盖,等着天色一寸寸黑透。
什么也不想做了,什么也提不起劲…...
屋内,传来妈妈炒菜时,油锅爆香的“刺啦”声,以及葱花遇热后弥漫开的浓郁香气。
“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
三只狗如预期那般,开始表现出不同寻常的频繁躁动。
大白不再趴伏,而是不安地来回走动;
阿毛耳朵警觉地竖立;
多多发出短促、激烈,甚至带着一丝凄厉感的叫唤,爪子不时刨抓着地面。
迟慕声躺在竹席上,机械地转过头,望向一旁焦躁得几乎要原地打转的三只爱犬,声音轻得像梦呓:“大白,多多,阿毛...”
“你们当时…就知道要地震了,对不对?”
“在被妈妈责骂之后,你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陪着我们一起去死的?”
大白焦急地用它那硕大的头颅不断拱着他的身子,喉咙里发出呜咽声,试图让他站起来:“汪汪汪!!”
迟慕声伸手,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