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而宁静,恍如白昼——此物,绝非人间应有之器。
此刻,软姐儿就坐在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大案之后,木料上的金丝纹路在烛光下如水般流淌。
她身下的太师椅同样气势恢宏,雕刻着百鸟朝凤与万里山河图。
大案两侧,各设两把精美的紫檀木扶手椅,中间有一套莹润的紫砂茶具,茶烟袅袅。
更为奇异的是,在那四把椅子中间的光洁地板上,左侧区域如水面般清晰映照出下方陆沐炎、迟慕声等人在各自静室中的情景;
右侧则显现着长乘、若火等人方才所在的池塘亭台之景。
那身形比蜈公还矮半头的老太婆,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拢,露出布满威严皱纹的额头,与那双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眼睛。
她干涩而沙哑的嗓音响起,仿佛是古老木头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沧桑:“在我地界儿动用神力,故意引我现身?”
蜈公的刀疤嘴角咧得更大,假眼洞中猩红一闪,狰狞的笑意满是扭曲:“入了这坤宫,纵是他少昊神首,也未必安然而退吧?”
软姐儿悠悠啜了口茶,盯着右侧地板上少挚的身影,冷哼一声:“少昊啊,狡猾的令我心烦。”
蜈公侍立在一旁、全身笼罩在宽大袍服中,微微一动。
只听他苍老而略带狰狞的声音从袍下传来:“那坤位门后的‘界’…可是第一届启明所创,他也是从海内下来的,这也奈何不了…?”
软姐儿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下:“罢了。”
她沟壑尽显的脸上,宽肥的鼻头下,嘴角严厉地向下耷拉着:“传他们来吧,讲完,你盯着长乘,我去会会少昊。”
…...
竹亭内,长乘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池塘下方,陆沐炎几人各自起势练功(风无讳在睡觉)
塘边垂柳依依而拂,偶有一两只鸟儿划过或驻足,此刻宁静而温润。
忽的,长乘几人所在的竹林深处,一个身着褐袍、身形矮小之人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宽大的帽子遮住了面容,踏前一步,微微作揖,声音透着些许苍老的狰狞:“劳请各宫师尊移驾。”
几人了然,对视一眼。
…...
竹林幽深,再往前,参天古树徐徐展开,仿佛没有尽头。
那身着褐袍、身形矮小的引路人沉默地在前面带路,长乘、绳直、玄谏、若火四人紧随其后。
树叶沙沙舞弄,更衬得此行神秘莫测。
“这肙流,倒是真神秘。”
若火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独目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愈发浓重的灵气波动。
终于,穿过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如水波般荡漾的光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强烈的空间转换感甚至让几位师尊身形微微一滞。
即便是见多识广如他们,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是……”
绳直不禁低语。
玄谏黑袍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沉默不语。
若火粗犷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愕,独目圆睁。
几人看着那看不到顶的浑厚穹顶、黑灵玉地面、雕刻着山川百兽的巨柱,以及两侧博古架上的奇珍异宝…...
这绝非人间所能拥有的殿宇!
它宏大、幽深、磅礴,仿佛将整片大地之力都凝聚于此。
穹顶高远,并非木质或石质,而是如同永恒的黄昏天空,流转着浑厚的土黄色光晕,散发出沉稳而包容一切的母性气息。
空气中是什么味道?
一种淡淡的、如同雨后泥土与千年沉香混合的奇异香气,吸一口便觉灵台清明,体内炁息都似乎厚重了几分。
而长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大殿中央那盏光华璀璨、静静燃烧的“百枝树灯”牢牢吸引。
它通体似由某种暖白色的灵玉或金属铸成,无数枝条向上蜿蜒伸展,每一根枝条的顶端,都托着一盏静静燃烧的莲灯。
灯火并非凡火,而是一种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焰。
成百上千盏灯同时发光,将整个宏伟殿堂照得亮如白昼,却丝毫不觉刺眼,反而充满了神圣宁静的意味。
长乘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难以置信,心内一沉:百枝树灯?!
这是大禹殿前的神物……她…她竟将此物也带了下来?!
大禹与软姐儿之间…不不,若软姐儿泯灭神性,大禹怎会……?
正当他目光久久停留,心绪翻涌之际...
一个身影从后方那面巨大的黄玉屏风后缓步走出。
正是软姐儿。
但此刻她的面庞似乎褪去了一些之前的狠厉,竟透出一抹深藏的慈祥。
一头银丝梳理得一丝不苟,下是一双既慈祥又犀利无比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世情。
宽硕的鼻头下,嘴角自然闭合,不言不语间自有威严流露。
下巴圆润饱满,整张脸神采奕奕,丝毫不见老态龙钟,反而精气神十足,透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