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指尖传开钝痛，谢衍恍惚低下头，看着不留神被匕首划开的口子无言。
他张了张口，眉尖下意识蹙起，语气含带自己都说不明的茫然，“有点……疼？”
指尖并不疼。
他素来皮糙肉厚，比这般大的伤不是没受过，可为什么……心口在发疼呢？
这种感觉过于陌生，他下意识伸指触碰虞初湿热的脸颊。可他忘了他指腹上还沾着血迹，殷红的血一不小心擦过她姣好的眼尾，逶迤下动魄的色泽。
谢衍眨了眨眼，指尖下传来的烫意不是作假，他必须赶快。
摒弃其余杂念，他将人拥在怀中，跪坐着用匕尖挑开她后肩的布料。
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虞初后肩撕裂的箭伤，浸出来的血液湿透她濡湿的发与布料，箭头周围隐隐泛出暗色。
他眉头紧锁，割下一块干净的布料塞她嘴里，这才拿着匕首小心翼翼挑开因失血泛着苍白的皮肉。
到底没有外物辅助，他只得强硬摁着怀中因疼痛颤栗的身躯，手腕平稳快速剜开皮肉，嗤地一声拔出深黑色箭头。
霎时，血流不止，谢衍来不及舒气。又是连忙拾起药草，碾碎后细细敷在伤口处，这才拿出干净柔软的碎布替她包扎。
简单处理伤口后，他这才敢松气。又去探她额头，不知是毒发还是受凉引起的发热。
现如今他敷的药草也不知能不能发挥效用，但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糟了。
谢衍褪了外衫，早前他进进出出好几次，身上的衣衫半干不湿。
他倒不影响，可虞初受不得凉，更别提她现在受伤加中毒，他都怕把她折腾死了。
谢衍垂头，闭了闭眼。
那适才拿匕首剜她皮肉都不带抖的指颤的不成样，拂开她衣襟，三下五除二替她脱掉湿透的衣，谢衍这才深吸一口气将人拢进怀里。
夜晚山间寒凉，他抱着人坐在火堆前，时不时用指腹沾水点过她干燥的唇线。
怀中躯体时而滚热时而冰凉，高热最是折磨人。更别提虞初可不算是普普通通的发热。
近乎一整夜，谢衍不敢合眼。不时便会惊醒，一会儿探她额头一会儿摸摸她脸颊。真怕堂堂昭和侯没顶过这夜折在这儿。
好在阎王爷暂时收不动这么个狠厉的主儿，好歹翌日谢衍摸到她还在跳动的脉搏放下了心。
体温还有些骇人，但好在没那么高了。
谢衍先是看了看她早已止住血的后肩，又抖开干透的外衫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目前高热应该缓和了，可毒素依旧是个问题。他昨夜的处理到底粗糙，要完完全全解毒就是麻烦了。
谢衍不认为靠他半吊子医术能救虞初，他决定今日往远处走走，看能不能联系陆莱或者找到人烟。
他注定要失望。人烟没看到，倒是看到了还在寻找两人的暗探。
谢衍没法。只得刻意留下痕迹，将人引开。直到日上中天时才带着收获回到山洞。
“……醒了？”
他有些意外。
虞初确实醒了。她倚在冰冷的石壁上，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过来。”
分明这一眼再是寻常不过，可谢衍却敏锐地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但他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了？”
他将猎来的野鸡丢在燃尽的火堆旁，下意识用手背探了探她额角，低声。
虞初换了个姿势，果不其然牵动后肩的伤口。她连眉头都未动分毫，瞥了眼羊毛：
“只有你一人？”
谢衍没听出不对劲，只以为她在问后援。
“他们追的太紧，我无法发信号。”
这倒是意料之中。
他见虞初点头，还未来得及多问，又被她下一瞬的动作震了回去。
虞初撑起上半身，毫无阻涩朝着羊毛扑去。那矫健的身姿、那迅猛的速度，谢衍下意识手臂一捞，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受伤的主儿。
扑的太猛缓了好一会儿的虞初：……
她揪住羊毛的衣领子，正准备说什么，熟料这具身子过于不争气。
谢衍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见虞初脸色苍白、身子摆了摆，在他眼前水灵灵晕了过去。
谢衍：？！
他又是猛提一口气，赶忙去探她鼻息。
“……没事，还有气。”
他当然不知道虞初的一番迷惑操作，自顾自抱了人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她自从昨日晕过去后，整整一天一夜分米未进。此刻怕不是饿晕了过去。
谢衍没法。只得生火烤肉。
好不容易等那股眩晕过去，被肉香馋醒的虞初艰难动了动眼皮，唇瓣干涩。
她舔了舔唇，“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