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风寨烛火通明。
橙黄的窗户上贴了张粗糙暗红的喜字，喜字之外，是冲天的酒气与男人浑浊的呼吸。
“恭喜二当家，总算是将二丫收入房中……”
“那可不，咱就说这二丫啊早晚是二当家的人……”
“嘿嘿，二当家今夜可快活啊！我瞧二丫那容貌、那身段……”
一旁的水匪见二当家神情阴泠泠的，眼疾手快怼了身旁说荤话的男人一肘，“贺喜二当家，咱们敬你！”
看着这番场景，谢衍只觉荒谬。
当然他是公平的，他觉得两方都挺难评的。
二当家就不说了。还非要搞个歪七扭八的喜字贴着，也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尤其是二丫身上穿的那件泛旧的喜服，他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三当家那人，心思歹毒，还专挑好时机，药都塞他手里了。
至于那丫头……
谢衍抿了抿唇，悄无声息退入黑暗。
厢房内，二丫坐在榻上。
她今夜着了身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喜服。那喜服颜色老旧，款式也不甚合身。宽宽大大罩在少女莹白的身子骨上，颇有些滑稽。可偏非二丫的神情沉静，那双霸睨的凤眸压低，隐隐透出一股冷媚的杀意。她发尾还湿着，水雾氲氲，在榻上洇出一片湿痕。
夜色愈发沉了，二丫捏了捏僵硬的指尖，从榻上起身。
心脏脉搏有些急促，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虞二丫咧嘴笑了笑，那双黑沉的眸映出窗外浑浊的火光，竟诡谲到宛若嗜人的恶鬼。
黑夜于她没有丝毫威胁，她将磨得发亮的匕首藏进身后的陈被，反手将衣襟扯开。
少女娇嫩的肌肤陡然暴露在阴凉的空气中，却激得二丫越发兴奋。
她舔了舔唇，恍惚间闻到令人心驰神迷的血腥味。
于是当谢衍悄无声息翻窗而进时，见到的便是她笑得堪称变态附体的画面。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个变态丫头，但他还是被震了一息。
倒也无他，只是自从知道二丫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谢衍心里作用，他发现自己好像也能。
二丫今夜是带着任务来的，自然百无禁忌。可少年到底心性，这一眼过去震了个七荤八素。
待到他反应过来慌乱移开视线后，二丫却是朝他转来目光。
对于谢衍在此，她并未表现惊讶或是其他，只是低声：
“过来。”
他小腿僵了僵，顿了几瞬后才像是木头人一般挪步，挪了好半晌才挪到她面前。他就死活垂着他那个脑袋，仿佛地面上有什么吸引他的存在。
二丫没管他，注意力落在门外，“带了什么？”
二丫以为是三当家让他过来送东西顺便以防万一，直到谢衍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才抬头看向他。
她眯起眸子，话里带着兴味，“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吧？”
谢衍木着脸，点头。
同为三当家手下，两人无比清楚今夜的行动内容与目的。尽管在三当家之下，他们才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现在，她的同绳率先反叛了今夜的行动内容。
这粒药丸自始至终不该出现在二丫眼前，它应该由谢衍亲手下到二当家的酒水里。
而现在，少年掩饰般垂着头，耳尖通红，身上穿了一件长长的外衫。他身量颇高，静立在黑暗中，足以让被酒精蒙蔽的大脑分不清真实。
二丫忽然改了主意，可以堪称温和地将他栓在身边。
趁着二当家还未进屋，她速速部署，“抬头，看我。”
少年同她僵持几秒，终于在二丫耐心即将告罄之际缓缓抬起脑袋。余光不知瞥到什么，他面皮迅速涨红，结结巴巴：
“我、我来帮你。”
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二丫不想知道背后深层次的原因，看了眼门外，喧哗声小了不少。
“是要你帮我，先躲起来。”
好在谢衍烧了会儿的脑子回来了，这些年的武没白练，悄无声息潜入床榻后隐匿身形。
近乎在他刚刚收回最后一片衣角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来人从外推开。
二当家饮了不少酒，不过并不影响他行动，见他走路虽然踉跄但到底没能摔倒二丫有些失望。
未关严实的门缝外还有好几道窥视的视线，二丫收回目光，最终无波无澜落到二当家脸上。
这张脸，她可是午夜梦回想了不止一次，如今终于……可以弄死他了。
“二丫呐……”
男人带着酒气与浑浊的呼吸扑在她面上，二丫手指动了动。不过她想到身后的谢衍，指尖转了转，忽而揽上男人的后颈。嫣红的唇往前凑，挤着嗓子唤。
“二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