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客厅,冼耀文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小老太太,圆润的鹅蛋脸,黑里透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两条从中间往两边走低的细眉,覆盖在一双不大的眼睛上,目光锐利、有神,眼神中包裹着精明、冷静与洞察世事,没有半分柔和与慈祥。
身上套着一件匹配年纪的深色旗袍,端庄不显奢华,却有着一般人无法理解的价值不菲。
小老太太跷着二郎腿,脚上穿着一双深棕色的粗跟皮鞋,仅有简单的皮革蝴蝶结点缀,简约大方,观鞋底,材质很薄很软,不适合在户外行走。
这双鞋舒适性大于实用性,不太适合在场面上穿,但鞋底已经初显掌形与走路习惯镌刻的烙印,是一双主人喜爱的老鞋。
小老太太是宋霭龄,生活状态十之八九进入了慢节奏,身居幕后,到了多动嘴、少跑腿的境界,他将来主要应对的对象是孔家二代。
宋霭龄六十单二,年纪勉强能当他太奶,冼耀文上前微微鞠躬,“孔夫人,小子冼耀文向您问安。”
“冼先生,不必多礼,请过来坐。”
冼耀文闻言,走到宋霭龄斜对的单人沙发坐下,待宋子文在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他略往高处拎手里的手信,“宋先生,这是拙荆让我带给令爱曼颐小姐的点心。”
“冼夫人有心了,我代曼颐道声谢。”
冼耀文颔首致意,不见边上有佣人出现,便将点心置于茶几。
“冼先生,听台北的旧识说起你正在台北大举投资,你不在台北亲自部署,怎么来美国了?”宋霭龄说道。
冼耀文作汗颜状,“孔夫人,说来惭愧,稍早时我在台北投资的餐厅盖屋,由于想早日开业,我对工程进度比较关心,一日我去工地,恰巧遇到下雨天,便找人问了问台北的雨季是什么时候,这一问就知道台北的台风季快到了,捎带也听说了去年台风季的一些情况。
当晚,一初识友人请我喝酒,盛情难却,多喝了几杯,脑子昏沉沉时,友人冷不丁问我有没有来钱快的生意可做。
酒色……喝酒害人呐,当时我忍不住卖弄了一下,出了一个台风季来临之前囤积柴火、蚊香、菜米油盐的馊主意,十天半个月赚百万没有问题。”
冼耀文叹了口气,“唉,第二天酒醒我就后悔了,后来听说他听了进去,真的开始囤积物资,我心想眼不见为净,台风季还没来,便提前离开台北到纽约忙这边的生意。”
宋霭龄闻言,心里瞬间不乐意了,这个小畜桑好像话里有话啊,谁不知道她宋老婆子是靠国难财发的家,但转念一想,小后生好像没有理由这时候暗讽自己,大概只是凑巧。
她的轻笑从喉咙深处滚出来,低沉、清冷,“冼先生对发财机会的洞察力真是敏锐。”
“惭愧,惭愧,我只是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道,不像孔夫人深谋远虑,布局美国的金融证券业。”
“冼先生从何处耳闻我在炒美股?”宋霭龄看似不在意地问道。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伯克·罗斯柴尔德投资公司的伯克先生忽然去找我,聊天时我提起了要来拜访宋先生,伯克先生提了一嘴孔夫人是他的大客户。”
宋霭龄狐疑道:“冼先生和伯克先生是旧识?”
冼耀文稍稍迟疑,说:“我和伯克先生今天才见第二面,但……可能我们之间存在不寻常的关系。”
宋霭龄秒懂冼耀文话里的暗示,她在冼耀文脸上凝视一眼,对照记忆中的老伯克长相,先入为主的原因,细微的共同点被放大,她有了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结论。
这下,形势变了,冼耀文多了一个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爹,宋霭龄的心态也变了,妹妹再亲,亲不过老公孩子,今时今日的环境,亲过2000万美元亦稍显勉强。
“冼先生打算何时再去台北?”
“我在美国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就这一两日启程,但会从欧洲绕道,去瞧一眼那边的生意。”
“我家令伟有些时日没有来纽约团聚,甚是挂念,还烦请冼先生帮忙捎点东西。”
“我一定送到。”
约会蕾切尔,同伯纳德·加勒特深聊,充实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
由于时差的关系,他在睡梦中时,西德那边却有人在热火朝天。
麦琴根,巴登-符腾堡州的一座纺织工业小镇,自19世纪以来,纺织与服装制造业就是麦琴根的支柱型产业。
产业由少数几家较大型的企业与众多中小型纺织厂、裁缝作坊组成,形成了一个密集的本地生产网络。该行业是镇上最大的雇主,吸引了本地及周边地区的劳动力,许多家庭的生活都直接或间接与纺织业相关。
罗密欧的总经理弗朗索瓦·塞律西埃和赫拉巴尔·维克托律师事务所的诺伯特·赫拉巴尔出现在小镇,参观镇上曾经最大的制衣企业雨果博斯。
雨果博斯由雨果·博斯成立于1924年,大萧条时期濒临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