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倩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手指捻着裙角，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应道：“那……就要这件吧。”
话音虽轻，那份雀跃的欢喜却怎么也藏不住。
为自己添置完行头，她便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家人身上。
她的目光在货架间逡巡，最终停在一件深灰色中山装上。
她将衣服取下，在手中细细摩挲：“这件给我爸穿正好，耐脏又体面，适合他上班。”
徐倩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徐明德那件袖口已经磨出毛边的旧制服。
一旁的售货员搭话道：“姑娘眼光真好，这是斜纹布料，版型挺括，最受老师傅们喜欢了。”
徐倩应了一声，又踱步到女装区，相中了一件藏蓝色的卡其布褂子，衣襟处用素线绣着一朵小小的如意纹：“我妈就爱这种不打眼的颜色，她肯定喜欢。天冷了，还能套在棉袄外面穿。”
她记得徐姨常说藏蓝色最衬肤色，可家里那件旧的，袖口已经打了好几层补丁。
最后，她抱起一件鹅黄色的棉袄，内里是厚实柔软的驼毛：“小慧小芳念叨新棉袄好久了，这个颜色鲜亮，正好一人一件。”
棉袄的领口钉着一颗樱桃似的红扣子，她几乎能想象到妹妹穿上它活蹦乱跳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都选好了？”李复兴的声音传来。
徐倩清点着怀里的衣物，用力点头：“嗯，爸、妈和小慧小芳的，都有了。”
售货员手脚麻利地将四件衣服叠好，用牛皮纸打包，再以麻绳捆紧：“一共是十六块八，外加五尺布票。”
李复兴爽快地掏钱付账，徐倩在一旁小声地念叨：“其实买普通点儿的就行……”
接过扎实的衣物包，两人离开了服装区。
可李复兴并未走向门口，反而拉着她朝百货公司的另一头走去。
那里陈列着一排排锃亮的自行车，也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
徐倩被他带着往前，看着那些自行车，心里起了疑惑，小声问：“复兴哥，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李复兴理所当然的道：“给你挑一辆自行车。”
“什么？”徐倩猛地刹住脚步，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复兴哥！这绝对不行！自行车太金贵了，我不能要。”
衣服已经是厚礼，她勉强能受下，可自行车完全是另一回事。
她心里有数，这东西少说也要一两百块，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快一年的薪水。
若是收了，不提父母会如何说她，她自己这关就过不去。
李复兴停下来，看着她泛红的脸，耐心地说：“没关系，你收下就是。你每天上学放学挤公共汽车，多辛苦，有辆车能省下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