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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他不够顺从？恨他没有乖乖做我棋盘上的棋子？还是恨他……在我一次又一次的过分行为后，竟然还留有余地，没有真正与我恩断义绝？”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但肩膀依旧微微颤抖。
“他刚才的样子……您看到了吗？杀戮之都三分之一的人口……他说得那么平静……可我知道，那不是他想要的。”千仞雪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自责。
“是我，是我们，一步步把他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把他逼成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杀戮机器。”
“而现在，您问我恨不恨他？”她抬起头，泪光终于在眼角闪烁，“我恨不起来，我只觉得……可悲。”
“为我们所有人感到可悲。”
千道流沉默地听着，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和……一丝茫然。
他一生守护天使传承，自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儿，为了武魂殿的未来。
他铲除威胁，铺平道路，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决定。
可此刻，听着孙女字字泣血的质问，看着她眼中那并非针对玄冥、而是针对他们这些“为她好”的人的痛苦，千道流那坚如磐石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一丝裂痕。
难道……他真的错了？
就像他无法理解儿子千寻疾的选择一样，他或许也从未真正理解过孙女千仞雪想要什么。
大殿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长明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千仞雪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
落日森林深处，冰火两仪眼。
了解到千仞雪的进度之后，玄冥便离开了武魂城，朝着这边过来了。
虽然他当时没什么反应，但千仞雪的进度确实有些超乎他的预期了，不到三年时间，就完成了天使五考，尽管神考越到后面难度越大，但以千仞雪这种进度，怕是也要不了几年了。
既然这样，保险起见，他得把古月娜她们弄到安全的地方去。
“回来了！”
冰火两仪眼的平静被一道清脆而带着惊喜的尖叫声打破，小阿银猛地凝聚出虚影，湛蓝的眸子亮晶晶地望向山谷上方。
古月娜、宁荣荣、朱竹清、小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齐齐抬头，望向那从高处缓缓落下的身影。
玄冥的身影穿过缭绕的雾气，平稳地落在山谷中央，那熟悉的泉眼旁。
近三年不见。
时光仿佛在这里被拉长，又在重逢的这一刻骤然收紧。
宁荣荣不再是那个带着娇蛮气息的少女，身段抽高了许多，玲珑有致，容颜长开，更添了几分矜贵与明媚，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眸深处，沉淀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沉稳。
朱竹清的变化更为显著，曾经的冰冷孤傲似乎内敛了许多，身材愈发高挑火爆，猫一般的瞳孔锐利而沉静，周身的气息凝练而危险，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利刃。
小舞……她似乎依旧是那副活泼的模样，长长的蝎子辫垂在身后，但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却少了几分无忧无虑的天真，多了几分历经沉淀的柔韧与淡淡的哀伤。
她看着玄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她们都长大了。
不再是当年那些还需要他时不时看顾、甚至出手相救的少年少女。
时间在她们身上刻下了成长的印记，也悄然改变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和……心境。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和怪异。
重逢的喜悦似乎被一种无形的隔膜所阻挡。
小阿银的欢呼声落下后，山谷里陷入了一种短暂的、令人不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冥身上，带着打量、探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陌生感。
他依旧是那副清俊的模样，似乎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但那双眼睛……
宁荣荣最先察觉到了不同。
那双曾经虽然也时常平静，但偶尔会流露出无奈、温和甚至一丝无辜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平静得令人心悸。
那是一种近乎淡漠的、剥离了所有情绪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再在其中激起丝毫波澜。
带着一种经过血与火淬炼后的冰冷死寂，还有一种……仿佛站在极高处俯瞰众生的疏离。
这不是她们记忆中那个虽然强大却仍有温度的玄冥。
古月娜银紫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玄冥，她的感知最为敏锐，也最为复杂。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玄冥，灵魂深处似乎发生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是一种近乎本质的……冷却和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