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关的轮廓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那并非一座简单的城池,犹如一片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兽,沉默地扼守着人类疆域的南大门。
暗红色的墙体高耸入云,那是无数次血战浸染后无法褪去的颜色,墙体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巨大的爪印、深陷的凹坑、以及大片大片焦黑灼烧的残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厮杀。
关城之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纹修林立,肃杀之气即便相隔甚远,也扑面而来。
苏墨站在蝶宫纹舟的舷边,怀中抱着依旧沉睡的南离星,目光落在那些墙体上,仿佛能听到无数先辈在纹兽潮汐中发出的怒吼与咆哮,能看到他们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的身影。
人类一代代的浴血奋战,这座雄关,不知都迁移了多少次了,每一次迁移就代表着人类疆土扩展了一次,而这也意味着不知多少纹修永远的埋在了关城之外。
看着这座浸满鲜血的雄关,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感在苏墨心头升起。正因为人族不屈的战意,才拥有了现如今的生存之地。
纹舟缓缓降落在关城外指定的降落区域。这里人来人往,各式纹舟起起落落,显得异常繁忙。
“苏战子,我们就在此别过了。”身后,福伯的声音打断了苏墨的深思。“老夫会第一时间安排人手追查您朋友之事。”
苏墨抱着南离星,转身对福伯微微点头,声音有些低沉:“有劳前辈了。”
福伯看着他怀中那沉睡的女孩,又看了看苏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郑重道:“您请放心,蝶宫定当尽力。”
苏墨不再多言,抱着南离星,转身走向那喧闹而巨大的城门。白芷和冰岚立刻默默跟上,一左一右,落后他半个身位。冰珞也赶紧小跑着追了上来,一双大眼睛却不时瞟向苏墨怀里的南离星,小嘴微微撅起。
她凑到冰岚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满嘀咕道:“姐,那女的是苏墨什么人啊?抱着都舍不得放下,别人都不让碰。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冰岚眉头一皱,侧头瞪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严厉:“什么苏墨?别没大没小的,那是战子,不能直呼其名!”
冰珞被姐姐训斥,更不高兴了,扯着冰岚的袖子:“姐,你变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妹妹啊,亲妹妹!”
走在前面的白芷听到身后姐妹俩的低语,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姑奶奶跟着,想省心,那是不可能的。
穿过巨大而厚重的城门洞,喧闹的声浪瞬间将几人淹没。
关城内的景象与外界想象的肃杀截然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庞大而混乱的战争堡垒集市。
街道宽阔,但此刻却显得有些拥挤。穿着形色各异服饰、佩戴着不同势力徽章的纹修,成群结队,行色匆匆地朝着城北方向赶去。
更多的人则是从北面回来,几乎个个带伤。有的自己拄着兵器,一瘸一拐地走着。有的被同伴搀扶着,身上血迹斑斑。
更多的,则是躺在简易担架上,被迅速抬往不同的方向,其中不少担架上的人已经被白布彻底覆盖。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应该是遭遇了小型纹兽潮,各方势力赶去抵御。”白芷的声音在苏墨身边响起,为他解说道,“我战盟驻地就在城北,最靠近交战区。驻地内有五万盟内成员,每一季一轮换。统领之人是一位副帅——战子慕。”
苏墨默默听着,目光从那些伤员身上扫过,最后望向城北方向。即便在这里,也能隐约听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纹兽咆哮和能量碰撞的轰鸣。
“走吧,先去战盟。”苏墨沉声道。
在白芷的带领下,一行五人快速穿梭在嘈杂的街道上,朝着战盟驻地方向赶去。越靠近城北,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肃杀之气就越发浓重,来往的伤员也越多。
战盟驻地并没有多么气派的大门,只是一片用粗粝岩石和硬木垒砌起来的庞大建筑群,风格粗犷而实用。
驻地门口也跟街道上一般喧闹,人流不息。穿着战盟制式服装的成员进进出出,脸上大多带着疲惫和硝烟的痕迹,但行动间却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拥挤而失了章法。
连个守卫之人都没有,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守卫。
进入门内,左侧一片空地上,搭建着密密麻麻的简易木质房屋,里面不断传出压抑的惨叫声,浓郁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从里面飘散出来,那里显然是临时救治伤员的地方。
“大小姐,小姐?你们怎么来了?这不是胡闹吗!”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道带着惊愕和责备的女子声音。
一名身着战盟统领服饰,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过来。她右边手臂用绷带吊在胸前,绷带上还渗着血迹,看样子是刚刚从抵御兽潮的前线下来,在此处理伤势。
“雪姨!”冰珞看到来人,立刻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亲昵地挽住女子没受伤的那只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