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家老爷还托我带句话。他说,洛水村山清水秀,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过往之事,譬如昨日死。人啊,还是要往前看,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才是福气。”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
不是探望,是警告。不是心意,是羞辱。
安分过日子,不要妄想,不要搅动旧事。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顾南舟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顾文珏终于动了。
他上前一步,从那仆役手中,接过了那个包裹。
“有劳刘侍郎挂念。”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也劳烦傅管家,远道而来。”
傅管家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点了点头。
“二公子能明白老爷的苦心,那便最好。在下的差事办完了,就此告辞。”
他转身,准备离去。
“管家留步。”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响起。
傅管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说话的程之韵。
程之韵抱着手臂,从顾文珏身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种质朴又热情的笑。
“管家大老远来一趟,辛苦了。我们这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家里刚种了些新鲜的菜,水灵得很,镇上酒楼抢着要呢。要不,您带些回去,给侍郎大人尝个鲜?也算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就是一个热情好客,又带点小炫耀的农妇。
傅管家那张始终保持着得体微笑的脸,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一个京城侍郎府的总管,纡尊降贵来到这穷乡僻壤,是来施舍和警告的,不是来跟你这泥腿子讨价还价换菜的。
程之韵的话,瞬间将他营造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施恩氛围,给搅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吞了只苍蝇,噎了一下,才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
“不必了。府里什么都不缺。夫人的心意,在下心领了。”
说完,他再不停留,几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带着仆役,登上了马车,匆匆离去。
华丽的马车很快消失在村道的尽头。
顾顺看看顾文珏,又看看程之韵,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也领着看热闹的村民散了。
院门再次关上。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垮塌下来,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
林颂宜再也支撑不住,抱着孩子,靠着墙壁,无声地落泪。
顾文珏站在院子中央,手里还捧着那个蓝布包裹。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程之韵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许久,顾文珏才缓缓地,解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没有金银,也没有什么珍稀药材。
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半旧衣裳,看尺寸,是给孩子穿的。
还有几包最寻常不过的,治跌打损伤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