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勇气与义气
几杯米酒入口,变成热流汇入四肢百骸,木兰身上燥热起来,心底的警醒却丝毫不减,一边应和着众人说笑,一边暗暗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段兆言乐呵呵地招呼众人进食,顺道问起白日里可好玩,琬玉便细细讲了黑水崖的盛况。绣兰原是个叽喳性子,忙不沓地说起琬玉得了好厨子的事。段奕自无意见,少不得还要夸奖琬玉几句,段兆言向来凑趣,直说改日要来曾家叨扰一顿,绣兰便嚷着她也要跟着同去,桌上笑声不断,气氛甚是融洽。
这张几案本是主座,不多时,前来敬酒的人陆续而至
。来者多是段奕的政要同寮及大理要人,也有各大商贾携着女眷来向琬玉相邀示好的,更有怀着别样心思来一睹双姝芳泽的。就爵位而言,众人中应以段兆言为贵,这些年虽说只有个空架子,如今和绣云的联姻又令他身价倍增,今晚刻意向他殷勤献酒的人亦着实不少。如此一来,来宾竟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琬玉几人反不能像方才般家常叙话了。
段奕素来为人亲善,今儿又有佳人在前,春风满面地举杯畅饮。段兆言在旁边作陪,顺理成章地把木兰介绍为琬玉的义妹。众人一叠声地夸奖着好一对光耀人眼的姐妹花,段奕听在耳里乐在心里,一双眼睛更是闪烁明亮。
木兰一直留心听着,她很想从敬酒者中见到两个人,一是木土司,二是绣兰提到的小梁将军。这两人一正一反,都是对苍山十分重要的人物。木土司为了保存实力假意投诚,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监控,所以军师不敢贸然与其相见。老人不惜把女儿嫁给曾其轩,在关键时刻救下了木兰,少女心里的感激无以言表。至于梁存山,那是以后苍山血战的主要对战大将,偏偏无人知其底细,木兰也很想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惜她失望了,今晚这两个人物一直没有出现。
琬玉身为女主,时不时陪同段奕举杯,更有刻意结纳她的达官女眷过来频频敬酒。她本来不胜酒力,十几杯下来,双颊渐渐泅上淡粉,额头上也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木兰看得着急,正担心着,却见段兆言低声和小豆子耳语一番。少顷,小豆子重新取来一壶米酒为琬玉斟杯,闻着酒香浓冽,细瞧颜色却不如方才的乳白,想来是兑了清水,木兰这才略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待到消停些了,绣兰撅起嘴道:“这些人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绣云点着她嗔道:“傻丫头,哥哥和王爷都是官家身份,来往应酬是尽本份,哪能像你一样一门心思想着玩乐。”段奕向琬玉歉然一笑:“辛苦夫人了。”旋即又对绣兰道:“稍安勿燥,等到狮舞进场,就放你们下去看热闹。”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端着酒杯远远高声道:“段兄和王爷可好?方季春敬酒来迟,见谅见谅!”走近了看,这次来的却是个汉装青年公子,身量高挑,华衣锦服,修眉大眼倒也生得齐整。木兰觉得有些眼熟,正琢磨着在哪儿见过此人,只听段奕抢先迎上大笑道:“自打婚宴别后,好久不见季春兄了,今儿你又迟到,罚你自饮三杯谢罪!”木兰霍然想起,原是在琬玉大婚闹房那晚见过此人,想来是曾家的熟客。
果然,琬玉福身行礼笑道:“季三哥,老爷和伯母身体可好?家兄经常念叨你呢。”方季春微微一怔,旋即恍然道:“原来是二小姐,哎哟,如今得改称嫂夫人了
!怎地婚后嫂夫人越法水灵了,方才远远瞧着,我愣是没认出来,还当是段兄换了新人,该打,该打。”说着放了杯盏作势一揖。段兆言与他亦很相熟,佯怒着往他头上弹了一次爆栗道:“季子去了京都半年,不仅风仪更见洒脱,连油嘴滑舌的功夫也长进了!”琬玉在一旁捂了嘴轻笑:“季三哥的顽笑脾气一点没改,怪不得伯母常常来曾家找人呢。”
三杯喝完,段奕才向他介绍众人。木兰原是听说过此人的,这方季春人称季三爷,是城中大商贾方老爷的幼子,平日喜好舞文弄墨,很有些风花雪月的性情,故常来找曾振南玩。他家中开着粮行和钱庄,大哥在京都任有职务,若论家财名望,恐怕比曾家还枝繁叶茂些。听说,二夫人原先曾想把琬玉许给他,因曾慧义别有打算才作罢。怪不得方才见了琬玉的风姿,语气有些儿酸溜溜的。琬玉大婚后,他便去了京都探望大哥,这才返家没几日。
寒暄罢,段兆言吩咐小豆子多设一副坐凳和碗筷,要与方季春叙话长谈,藉此了解京都风土。木兰见此情形起身让道:“季三爷请这里就座吧,我本就坐得气闷了,正好起来舒展一下筋骨。”她不知谁方季春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情,见了她的丽色逼人,早就存了别样心思,正寻思着如何搭话。如今木兰主动开口,方季春心中暗喜,长身一揖翩然道:“季某能与木姑娘同桌共饮,何其幸也,岂敢再劳佳人让座。不知木姑娘可否赏脸与在下同饮一杯?”说毕一双眼睛殷殷望过来。
木兰被瞧得脸上发烫,段兆言替她解围道:“季子好没眼色,瞧不见木姑娘脸泛桃花了吗?你来得晚,我们可喝在前头了,要想同饮,明年请早吧。”这话半是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