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声问询，本来就不是真的想要采纳旁人意见，不过随口一问，只为了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罢了。
果然，皇帝听罢，立刻道：“是啊，他虽然心眼比较多，但至少是朕的儿子，身体里流淌着穆家的血，也许他说的没错，那些人就是看不得朕的好，朕越是强大，他们就越是难受。不过要坐稳这个江山，只靠自己，是绝对不行的，驭人驭人……这时候的确要示好，他倒是有远见。就这样吧，明儿朕就下旨，放那个于氏出来，一个深宅妇人，想必什么都不知道，怕是叫人利用了而已，朕没必要上这个当。”
内侍在一旁静静听着，这权势之间的博弈，他只是听着，就觉得惊心动魄，好在不需亲自参与。
“去吧，丞相那边不是还跪着么？”皇帝似乎乏的厉害，摸了摸额头，便转而朝龙榻而去：“他要是有这个能力，一直跪倒明早，朕就见他。”
内侍看着皇帝走向龙榻的身影，心底暗暗同情了丞相一把。
不过也只是小小同情一把，毕竟，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用自己这种小人物可怜。
都说高处不胜寒，都坐到这个位置了，吃点苦，付出些牺牲，也没什么。
……
房间里燃着微弱的烛火，偌大的厅堂，空空****，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烛影摇曳，仿佛一只张着深渊巨口的怪兽。
不禁思绪回溯，隆庆又想起了失去珓儿的那个夜晚。
那一日，她也是这般，独自一人，坐在空空****的大殿，没有人安慰自己，也没有人来看一眼珓儿。
同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也是最廉价的东西。
那一天，她才终于懂得这个道理，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命，只能由自己去改变。
是沉沦毁灭，还是奋起反抗，一切的选择权，只在自己的手里。
可是命运啊，有的时候，却真的让人无法琢磨，难以抉择。
她再一次低头，看向手里的信件，正要将纸张揉成团，却又猛地停下动作，呆呆的，维持着举起手的姿势，直到敲门声响起。
“帝姬，我能进来吗？”
她抬眼，轻轻颔首：“进来吧。”
门扉被推开，身材高大的男子迈步而入，明明是粗犷的长相，一举一动，却轻柔至极。
他走到隆庆面前，柔声询问：“帝姬这么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隆庆仰头看着他，从心底那颗爱情的种子懵懂发芽开始，她对意中人的所有期待，都只有一个样子。
他既温文尔雅，又杀伐果决，既清冷似仙，又邪佞如魔。
他可以前一刻温柔地对自己嘘寒问暖，后一刻便眼也不眨的残忍杀死一个人。
可他无论是怎样的，都是她心底最深最狂烈的向往。
她曾以为，盖在自己头上的艳红喜帕，将会由这个人来亲手揭开。
终于是自己妄想了。
可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一年多来，她懂得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不是自己的，终究不会属于自己，与其徒劳地做着无谓的憧憬与祈盼，不如去放手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够不靠祈求，不靠幻想就能得到的人和事。
塞拉斯，就是这伸手可得的人。
是她不必费尽全力，也能轻易留在身边的人。
虽然这对他不公平，但这就是事实。
“塞拉斯，你有怨恨过吗？”
男子褐色的瞳仁里满是诧异的不解：“帝姬何出此言？”
她起身，又取来一个烛台，将其点燃，房间里立马比之前亮堂了不少。
她盯着面前的烛火，想到了小时候看到的一个场景——一只飞蛾，不顾一切纵身飞向了火苗，在她还来不及诧异的时候，就抽搐了几下跌落在桌面。
小时候的她什么都不懂，但这一幕，她却一直记到现在，历久弥新。
“自打我们成亲起来，从未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你难道不会觉得懊恼，觉得气愤，觉得不甘么？”
她几乎能想象得出塞拉斯的表情，沉静的，淡然的，温煦的。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当然不会。”果然，这事塞拉斯的回答。
“真的不会吗？”她转过身，朝他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一时间让塞拉斯无法习惯，想要超后退步，却被隆庆一把拉住衣领，不允许他后撤半步。
“告诉我实话，你真的不会不甘，不会愤怒么？”
面对眼前一双比星辰烈日还要璀璨的眸子，塞拉斯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违心的话，好似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自己，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是，我不甘，我愤怒，我无法理解，你不爱我，连被我碰一下都不愿意，我不承认自己会有这么差劲，难道你就一点也看不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