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天不亮,她便起来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哪里还能睡得着。
按照对方所说,去了船舱最下一层,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前几天见过的那名船夫,此时他更和另一个船上的伙计说着什么。
周棠梨也猜不准,这艘船上,到底有多少灰衣人派来的探子。
打发走了另一名伙计,船夫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事情办好了?”
周棠梨冷笑:“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我么?能不知道我事情办没办好。”
对方也冷笑:“没想到你真的会给裴言下毒。”
这是在讽刺她吗?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不怎么清白:“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命,我只能这么做,况且,只要每个月拿到解药,就不会有问题。”她的目光,落在对方紧紧攥着的手上。
对方很满意,好在她识时务,否则要自己亲自动手,谁都不会好过,于是摊开掌心:“拿去吧。”
她尽量保持冷静,从男人手里拿过纸包,打开匆匆瞥了一眼,里面是两枚绿色的药丸。
“其中一枚是给裴言的,还有一枚,是看你表现好,提前给你的。”
她不动声色地将解药揣好,完全不敢露出半点如释重负的表情,生怕被对方察觉自己骗了他。
“我先上去了,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免得被江意承怀疑。”她转过身,走了两步,前面忽而闪过之前那个伙计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下,开口:“这一路上,都有你们的人吧。”
对方没回答,只冷冷警告了一句:“你只需要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够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没想到灰衣人的手下这么厉害,简直是无孔不入。
看来这一路,都要小心了。
来到裴言的房间,发现他已经醒了,看到他明显憔悴的脸色,她心里越发的不好受。
他但凡自私一些,多为自己考虑一些,都不至于受这么多的罪。
“裴言,你觉得怎么样?浑身还难受吗?”
裴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昏厥了,睡了一觉醒来,身上虽然不疼了,但精神还是很差,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我感觉,自己好像中毒了。”他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最为了解,立刻就猜到是中了毒,而非生病。
周棠梨给他倒了杯水,顺便将半开的门关上:“裴言,你也知道,这船上没有大夫,这毒你自己能解吗?”
裴言诧异地盯着他,伸手去接水杯的手也顿在半空:“我真的中毒了?”
她轻轻点头:“嗯。”
裴言呆了片刻,才茫茫然接过杯子:“怎么可能,我明明很小心的,来历不明的吃食我一样都没碰。”
是,你是足够小心,不碰来历不明的食物,但就算知道来历的吃食,也不一定安全。
“裴言,是我下的毒。”
以为裴言会惊讶,谁知他竟然神色平静地喝着水,好似压根没到她说的话。
“再有两个时辰,船就靠岸了,我们会带你去医馆,解毒都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
裴言将杯中的水喝完,这才抬头看她:“你这毒不厉害,我施几针就好了,没必要抓药。”
她看着裴言,他的反应完全让她瞧不出异常来,再傻的人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会生气的吧。
“你不恼吗?”
“恼什么?”他起身下榻,“我不恼,反正不也没死么?”
还说不恼,明明就是在生气,不过懂得生气也是件好事。
“我保证再也不捉弄你了。”她没法说实话,只能把这次下毒说成是一种捉弄。
“没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生气。”
那就是有一点生气喽?她心里愧疚,见他下榻似乎是要倒水,连忙把杯子抢过来,给他倒满水,端到他面前,“裴言,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咱俩的秘密,行么?”
裴言向来守信,只要他答应,就已经不会食言。
他狐疑的看她,她强自保持笑颜,将水杯塞到他手里:“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强求。”
她这么一说,裴言反而觉得不答应,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我不说就是,那你以后可不能再捉弄我了。”
她连连点头,可一看到他端起杯子就喝的举动,又忍不住逗弄:“你还真是一点也不防备,不怕我又在水里下毒?”
裴言一听,立马放下水杯,直愣愣看着她,口中的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她噗嗤一笑,这个裴言真是傻得好笑,也就他这种心思纯质的人,才会一次次不计报酬的帮助自己,被自己整了还毫无理由地相信她。
“放心吧,水里没毒,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总不能再让你受一次罪。”
裴言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