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梨知道于氏打得什么主意，但她也懒得去说明白了，反正过段时间，于氏肯定就会放弃撮合自己和裴言。
来到裴言所住的房间，果不其然，还没走到近前，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推门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昏黄烛光下，捧着本医术，一丝不苟钻研的裴言。
他的头发似乎没有束好，有几缕散落下来，因为他太过专注，压根没有察觉，周棠梨打算悄悄放下饭菜，不去打扰他，却猛地看见，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垂下的发丝飘到了手边的烛火上，滋啦一声，头发顿时被烧掉半截，然后他又是一扭头，又一缕头发，飘到了烛火旁。
她三步并两步赶上前，一把将烛台移开，“喂，是不是要把头发都烧光，你才知道怕！”
猛地听到她的声音，他愕然抬头，但眼中的神色，却是懵懵的；“周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家伙，也太认真了，一旦钻研起跟医术有关的事情，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你看你的头发。”她指指他的鬓边。
他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焦碴，看了眼掌心，很是不以为意：“哦，好像被火燎了。”
这也太平静了，要是换了自己，一定心疼死了。
其他姑娘都爱擦脂抹粉，她却尤其注重自己的头发，所以一年四季，她的头发一直都是黑亮顺滑，像上好的绸缎子似的。
还记得刚嫁给夫君时，他就夸过她的头发，还说那些华丽媚俗的发簪钗环都不适合她，最简单的发带才能衬托出她的美丽与脱俗。
大概是爱护头发爱护了几十年，已经成了习惯，看着裴言那些被烧焦的发丝，即便不是自己的，她也感到很可惜。
“一会儿去洗个头吧，我那里有上好的沉香膏，我一会儿拿给你，可以润泽头发。”
裴言却仍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压根没把头发的事情放在心上：“不用了，不就是烧掉几根头发，没关系的，你看，我已经研究出了好几种方案，对周小弟的病情有很大帮助，就算暂时治不好，也能遏制住病势的发展，不过这些方案还不够成熟，我要再好好研究研究，找出最可行的办法来。”一边指着手里的医书给她瞧，一边兴冲冲地说着。
那些医书里的文字，还有经络图，她是一点都看不懂，但她知道，裴言为了周明修的病，是真的殚精竭虑。
他虽然吃住都在将军府，但凭他的本事，想要什么样的奢靡生活都可以，故而即便她迫切希望能治好周明修的病，但心里又隐隐觉得，还是让裴言放弃得好，否则欠他的人情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自己拿什么还他？
“还是先吃饭吧。”她将随手放在门口的饭菜端进来：“听我娘说，你中午就没有吃饭，难道不饿么？”
话落，就听裴言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他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讪然道：“是、是有点饿了。”
“既然饿，为什么不去和我们一起用饭？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可别修儿的病没治好，你自己倒反而先病倒了。”
他匆匆扒拉了两口饭，目光又转到一旁的医书上去：“我这不是着急嘛，周小弟说他要去考功名，怕被病情拖累，我心想着，就算不能治好，也要先压住他的病势，等他考完……”说了一半，猛地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呆愣愣地看着周棠梨。
周棠梨挑起秀致的眉：“考功名？”
嚼了两下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饭菜，裴言眼巴巴瞅着周棠梨：“那个……我答应周小弟替他保守秘密，这件事……你就当我没说过，可……可不可以？”
怎么可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当做没说过？
“不可以。”她坚决道出三个字，随后看着一脸懊恼的裴言，正色道：“但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也替修儿保守秘密。”
裴言眨巴着眼睛，似乎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周棠梨在他对面坐下，指指他面前的饭菜，“你继续吃，不够的话厨房还有。”
说错了话，裴言哪里还吃得下去，光懊悔就懊悔饱了。
“赶紧吃呀。”周棠梨催促：“总不能等放凉了，再让我娘给你热一遍吧。”
“不不不，哪里还能再麻烦于大娘。”裴言笑得很勉强，周棠梨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焦虑和忧心。
这人真奇怪，大事反而看得很开，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却挂在心上无法释怀。
“你跟我说清楚，修儿要考什么功名，这一天天的，老是往书局跑，还天天晚上挑灯夜读，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裴言不擅说谎，一时间难住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以为这样就能吓住裴言，谁知他道：“那你就去问周小弟吧，我答应他不会告诉别人，已经食言了，不能一错再错。”
她简直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