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雪。
整个天空乌沉沉的,像是为了映衬节气,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
飞雪带着朔风,徘徊着,缠绕着,一点点落下,染白了天地万物。
云天已经很多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百姓们都说,瑞雪兆丰年,是个极好的兆头。
周棠梨却不这么觉得,至少现在,这场大雪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险些栽个大马趴。
于是走得越发小心,可看看天色,这样下去,怕是要赶不及点卯了。
她一向守时,可不想因此坏了规矩。
可这路实在难走,她左顾右盼,想着若有路过马车,也许能顺带搭上一程。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还真有马车朝这边缓缓驶来。
她连忙向迎面驶来的马车挥手,感叹自己运气果然不错。
可那马车近前来,与她一个交错,竟然就那么扬长而去了。
她先是一怔,随即疾奔了起来,冲前面喊道:“喂,前面的小姐夫人老爷少爷,麻烦停一下,帮忙捎我一程就好!”
可马车里的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依然马不停蹄朝前行驶。
她跑得太急,一个不稳当,真的朝前栽了个大马趴。
好在雪地厚实,摔在上面,也不是很疼,除了脑袋有些嗡嗡的,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
好不容易可以回镇抚司了,老天爷却要处处刁难她,真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也不知道现在芷琴如何了,她说自己心已死,要永远离开南熏楼,离开京城云天,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自然是祝福的,若芷琴真的能抛开过去一切,用一种崭新的身份,面对自己的新生,那肯定是好事,只是她总觉得,芷琴并没有真正放下,她心里惦着一件事,这件事让她牵肠挂肚,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
带着这种心境,她要怎么开始新生活。
但这毕竟是芷琴的私事,她也不好插言。
只是希望,那山清水秀,明净雅致的江南风物,能略微缓解她心中的愁绪苦闷。
她那样的女子,值得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
脸上溅了冰冷的雪碴子,她抬手,轻轻抹了把,正要起身,忽然耳边听到一阵车轮的轱辘声,接着一双黑色绣金纹缎靴出现在面前,“你还要在雪地里趴多久?”
她一怔。
这声音,于她而言,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微微仰头,在晨光微熹里,看到了他清朗如玉的容颜。
在这寒冬腊月里,仿佛如四月春风般暖煦。
她索性整个瘫在雪地中:“摔得太狠,起不来了。”
他冷冷道,“那就继续在这里趴着。”
这就走了?刚才无视自己扬长而去,总算有点良心回来看看,结果还是半点人情味也没有。
没办法,只能自力更生,双手撑在地面,艰难从地上爬起,可脚下一个打滑,又往下跌去。
这时旁里伸来一只手,在她胳膊肘下一托,稳稳将她扶住。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倒是让她惊讶了好一会。
“看来你还是在雪地里趴着比较好。”就在她即将出口道谢的刹那,他手一松,她就这样一屁股坐回了雪中。
这人的心,怕是石头做的吧!
她很是忿忿,仰头瞅他:“常言道,送佛送到西,哪有半拉子抽手的。”
“你若是佛,我还是玉皇大帝呢。”他扬起下巴,很是倨傲的姿态:“想搭便车就自己起来,若不然,就自个儿继续在雪地里坐着去。”
说罢,便转身朝马车走去。
她别的没听到,反正就听到想搭便车四个字,连忙一骨碌爬起身,跟在他身后,登上了马车。
车厢里宽敞又暖和,不愧是有权有势的大老爷,会享受。
她再昏暗的光线里觑他,那面貌,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他不再是那个冷冰冰,躺在棺椁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了。
虽然现在的他,脸上的表情也不见得多么鲜活,但他总归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心酸得想哭,想伸手摸摸他的脸,说自己很想他,没有一天不想。
以前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对他琴诉衷肠,她却一个字都没有说过,总觉得来日方长,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一直拖着,磨蹭着,直到,再无机会。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他端坐如山,连眼风都没朝她那望一眼,竟然就知道她一直在盯着他看。
寻常姑娘若是被抓包,定要羞愤不已,她却直不隆咚道:“到了镇抚司就不看了。”
他气笑了,睁开假寐的眼,瞥她,“你这叫以下犯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