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牢房中,将聚元丹给芷琴服下,果然到了后半夜,芷琴的烧就退了下来。
可命虽保住了,第二日被前来传讯的番役带走后,回来又是一身伤痕,看来不从芷琴口中问出些什么,这些番役是不会罢休的。
“姑娘,要不还是招了吧。”她实在不忍再看芷琴受苦。
芷琴气色虽差,说话的声气儿却还是清亮坚定:“不行,我若是招了,只怕连你也无法走出这镇抚司。”
都已经这个样子来,还想着别人,她心里难受的要命,差一点就想告诉芷琴真相,可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做暗探的秘密,是万万不能说的,她家里还有娘亲和弟弟,这事要是捅出去,他们都得被自己连累。
再者,她私心里也不想说出来,这个朋友来之不易,芷琴要是知道自己一开始就目的不纯,会怎么看她?
能瞒就瞒着吧,谎话说一遍是谎话,说无数遍也是谎话,不如隐瞒到底。
“姑娘,你又何必这样呢?说出来大家就都解脱了,也好过在这里担惊受怕。”
她是想明白了,芷琴一日不招供,自己也就一日不得离开昭狱。
大概是江意承早就料到自己会跟着一同前来,也料到自己会劝说芷琴,这般心思缜密,倒和前世一模一样。
芷琴伤了肺腑,想要说话,先是激烈咳了一阵,才艰难出声:“甘棠,我若是招供,太子必然不会放心……到时候你跟我,都活不成……”
难道说,冯秀才的死,跟太子有关?
芷琴怕说出真相,会为自己和她引来杀身之祸。
这事果然不简单,看来江意承说的没错,此次任务极为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性命不保。
可笑当时自己还以为他危言耸听,看来真是傻得厉害。
只是事已至此,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秘密挖不出来,芷琴铁定要死在镇抚司。
能拼还是拼一把,有锦衣卫做挡箭牌,太子应该不敢太过嚣张。
“姑娘可有想过,你就算不招,太子也照样会对你起疑心,咱们现在人在镇抚司,太子的权势再大,也不敢公然跟锦衣卫作对。”她慢慢地说着,帮芷琴分析利弊。
芷琴大概是精神头不怎么好,听了她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以为芷琴是不会回应自己了,没想到过了许久,芷琴忽而幽幽开口:“冯公子不是太子杀的。”
不是太子杀的?那是谁?
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她却不能急着追问,安静地等待芷琴接下来的话。
“……那日在太子的私人府邸,冯庐为了向我讨饶,就说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
周棠梨听到这里,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之所以赢得了千金赌坊的赌局,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而是无意间看到了一桩宫闱丑闻。”
周棠梨一下子心跳加快,这事可真不得了,查来查去,竟查到了宫闱丑闻。
她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芷琴先头不肯说,这下说出来了,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止不住了:“那日在千金赌坊,他因内急,便跑去赌坊后堂的竹园里小解,当晚天色昏暗,一对前来私会的男女并未发现他,原本,他以为那只是一对普通爱侣,因爱而不得才在此私会,没想到,听了两人对话才知,这二人一者是宫中妃嫔,一者竟是身份尊贵的皇子……”
急速跳动的心,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蓦地顿住。
周棠梨深吸口气,努力缓解心底的惊惶。
“……他以此为把柄,要挟那位皇子,于赌局上暗中放水,助他赢得了千两赌金……”
说到这里,芷琴闭上眼睛,不再言说。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发生了什么,一猜便知。
最有可能杀死冯秀才的,只有那位和宫妃暗通款曲的皇子。
可这事,又跟督察院左都御史有什么关系?
“甘棠。”芷琴突然一把抓住她,力道之大,完全不像是一个受尽折磨,气息奄奄的人:“这件事你万万不能说出去,否则……否则将要引起大乱……”
她心里很纠结,这事的严重程度,已经不是自己可以解决的。
那位皇子既然暗中杀死了冯秀才,就肯定也会想办法来杀芷琴。
而在这件事当中,太子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听芷琴的口气,她最担心的不是那个未知身份的皇子,而是太子。
心里好乱,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还没等她整理好脑中混乱的思绪,牢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她以为又是来提审芷琴的,便欲求情,可谁料那番役竟然说:“大人有令,你们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开玩笑的吧,芷琴什么都没有说,江意承能放她走?
总觉得这事到处都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