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来。
于妈妈点了灯端进屋,今日屋子里的气氛似是有些紧张,她看了一眼大娘子,猜到两个人可能在谈论正事,想到这里,于妈妈将灯摆放好,又给两位主子添了茶,就快步走了出去。
王晏望着谢玉琰:“之后我都会留在汴京。”
言下之意,官家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知晓。
其实前世,王晏是远离这些的,他外放做官,新帝登基之后,王相公渐渐远离核心,几年之后,王晏又再被重用,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今生,他的仕途被她影响,难免会参与这场风波。
王晏低声道:“就像你说的,是他们的机会,也是我们的机会。”
谢玉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王晏拉住手。
“阿琰,”
王晏的声音沉下来,“你不会改主意吧?”
别人可能不懂,但她知晓王晏在说些什么,他的意思是……背着他安排一切,关键时刻独自行事。
谢玉琰思量片刻道:“不会。”
她之前是有这样的打算,她重生来到这里,做的所有事都是出于她自己的思量和谋算,尤其是到了最后,若再有前世那般的危急,一定是她自己来做,这也许就是她的执念,要将前世没做完的事做完,成功还是失败,她自己承担,也算是真正的了结。
可现在,她没法说这样的话。
他将她的手拉起凑在嘴边,静静地望着她:“那,接下来是不是该筹备我们的婚事了?”
王晏怎么突然从正事拐到了婚期?
谢玉琰一怔,她好像一不小心,就又被王晏引着往前走。
“你得向我证明,我也得向你证明,”
王晏低声道,“最重要的是,我想光明正大地永远与你在一起。”
谢玉琰突然觉得,她对王晏的认知一直都没错。
就算前世他们交集不多,她也没看错他。
心眼太多。
“现在还能找到绣球花,”
王晏道,“晚一些,就得用别的花草了。”
这个季节想要找一盆绣球花容易,但若是将整个院子都装扮起来,可就要费一番功夫。
“我算一算,”
王晏眼睛中满是笑意,“三日之后,必定能找到。”
那就是他上门求亲的时候。
……
福宁殿。
黄内侍吩咐人关紧了内殿门,然后亲自捧来一碗药汁。
“官家,”
黄内侍叫醒靠在榻上的人,“您该用药了。”
他也不想在这时候将官家叫醒,但已经不能再耽搁。
软塌上的官家缓缓睁开眼睛,殿内柔和的灯光却让他再度闭上眼睛,随即眉头紧紧皱起。
“朕歇息多久了?”
官家声音有些沙哑。
黄内侍毕恭毕敬地道:“一个多时辰。”
官家大约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忙去看手边的奏折。
“官家放心,”
黄内侍轻声,“臣都放好了。”
官家点点头。
黄内侍服侍官家用药,待一碗药下肚,官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黄内侍忙端来温水让官家漱口。
“你今日煎药时,有没有人又去打探消息?”
官家疲惫的声音传来,仿佛已然用尽了力气。
黄内侍道:“自从您在皇后娘娘那里罚了宫人之后,这两日后宫倒是安稳许多。”
官家想要起身,却觉得一阵晕眩,不由地又往后倒去,黄内侍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接,总算让官家稳稳当当躺下来。
“官家,官家……”
黄内侍焦急地喊叫,官家伸出手示意黄内侍噤声:“没事,朕就是起得急了。”
黄内侍怎么能不担忧,官家这般情形已经有一个多月之久,药吃了许多,就是不见好转,官家为了政局平稳,一直瞒着,可时间久了,难免会让人生疑。
黄内侍劝说:“要不然,咱们再寻寻良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若是这病症能治,朕早就好了,”
官家面容平静,“何必为难那些郎中?”
黄内侍眼睛微红。
官家接着道:“若不闹出谢易芝的事,朕兴许连药也懒得用,那药……不中用,喝了还满嘴苦涩,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委实又给自己多添苦痛。”
“可现在,朕委实放心不下。”
黄内侍不知该说些什么,怕哪句说得不对,会让官家更加伤心。
“祖父、父亲在位时,大梁没出过这样的差错,朕自诩勤勉,从不独断专行,却没想到养出这样奸佞的臣子……若是大梁就此政局不稳,让朕下去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黄内侍心头一酸,忙道:“官家不可这般说,官家……乃仁君……”
官家摆摆手:“这些话说起来没有任何用处,朕只想再多些时间,将这些处置的干干净净,免得留下遗祸。”
说完这话,官家静谧片刻:“可惜,就连皇后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