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忽然来了兴致:“你们郡的海东青,今年又捕了多少?”
郭嘉忙道:“回陛下,共捕得三十五只,其中十只已训练成熟,随时可献给陛下。”
他特意抬眼看向皇帝——果然见对方眼里闪过丝笑意。
刘宏忽然话锋一转:“听说高句丽人在辽隧县种水稻?”
郭嘉心里一紧,答道:“是的陛下,他们带来了新的稻种,比本地的早熟半个月,杨郡守已让人试种,若是收成好,就推广到全郡。”
退朝后,刘宏在御书房单独召见郭嘉。
暖阁里烧着银炭,空气里飘着檀香。
皇帝靠在龙榻上,手里翻着玄菟郡的舆图:“这青丘山,为何没标上村落?”
郭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正是乌桓人原来的聚居地,忙道:“回陛下,那里山高林密,野兽众多,不宜居住,只有些猎户偶尔去打猎。”
刘宏点点头,忽然指着图上的辽河:“这条河的水运如何?”
郭嘉答道:“春夏水大时能行楼船,秋冬水浅,只能走小船。
杨郡守正让人疏浚河道,以后运粮就能省些力气。”
皇帝忽然放下舆图,从案上拿起颗珍珠:“这珠子不错,给皇后做步摇正好。”
他摩挲着珍珠,忽然笑道:“你们郡要是有什么稀罕物,尽管送来,别藏着掖着。”
郭嘉忙叩道:“臣遵旨。
玄菟郡地处边陲,能为陛下分忧,是郡府上下的荣幸。”
刘宏挥挥手:“你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年后让杨郡守写份详细的奏折,说说边境的事。”
走出皇宫时,雪又下了起来。
郭嘉踩着满地碎玉般的雪,忽然觉得肩上的朝服重了许多。
他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宫墙,飞檐上的走兽在暮色里像剪影。
心里默默想着,得赶紧回玄菟郡,把洛阳的情形告诉杨郡守——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比说出来的更重要。
回到驿馆,郭嘉立刻让人收拾行装。
给张让的那箱貂皮,还剩下三张没送出去,他让人包好,打算带回郡里给王烈他们做件坎肩。
给赵忠的汗血宝马,对方说要留着跟西园的马配种,暂时先寄养在府里,等开春再送回玄菟郡配种——这话听着像托词,郭嘉却只能应着。
临行前,郭嘉去拜别张让。
这位常侍正在给门生写推荐信,见他进来,忙把信纸塞进袖中:“奉孝这就要走了?”
他从抽屉里取出个锦盒,“这是陛下赏的阿胶,你带回去给杨郡守补补身子。”
郭嘉接过锦盒,里面的阿胶块还带着股药香,忙道:“多谢大人,也多谢陛下恩典。”
张让忽然压低声音:“年后朝廷可能会派御史去玄菟郡巡查,你们提前准备着。”
郭嘉心里一凛,忙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记下了。”
船离开洛阳那天,天放晴了。
阳光照在结冰的河面上,像铺了层碎金。
郭嘉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城郭,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役卒们在甲板上忙着解缆绳,其中个年轻的役卒哼着玄菟郡的民歌,调子苍凉又辽阔。
他想起杨郡守在码头上挥手的样子,想起郡府后院的火炕,想起那些等着他回去的人。
船行至渤海湾时,郭嘉让役卒把那箱没送完的貂皮拿出来晒晒太阳。
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貂皮上的绒毛轻轻颤动。
他摸着厚实的皮毛,忽然想起那个卖胡饼的摊贩,想起缩在墙根下的卖炭翁,想起驿馆里做针线的少女。
中平二年腊月二十六的玄菟郡府议事厅,檐下冰棱折射着晨光,像无数把倒挂的水晶小刀。
杨帆刚踏进门槛,就被满室的热气裹住——那是十二盆银炭共同煨出的暖意,将众人呵出的白气瞬间融成水雾。
“主公请看这个。”
贾诩从炭盆边拎起个油布包,解开时露出柄通体乌黑的长矛,矛尖却泛着暗金色的冷光。
“这是用乌桓王帐里的玄铁重铸的,”
他用手指叩了叩矛身,出沉闷的嗡鸣,“昨日让铁匠铺试过,能洞穿三层铁甲。”
杨帆接过长矛掂了掂,手腕猛地一转,矛尖在空气中划出道残影。
“重量正好,”
他目光落在矛杆缠的鲛鱼皮上,“云长惯用青龙偃月刀,换这矛怕是不习惯。”
徐庶忽然从卷宗堆里抬起头,案上的《兵器图谱》正翻到“槊”
那一页。
“属下倒觉得适合翼德将军。”
他用朱砂笔在图谱上圈出个虎头槊的样式,“上月他在辽水畔单骑冲阵,用的就是临时找来的铁矛,若是有这柄玄铁矛,定能再斩三将。”
戏志才捂着嘴咳了两声,锦帕上沾了点暗红。
“翼德将军性子烈,”
他指着墙角那捆刚鞣好的犀牛皮,“不如将这皮子裹在矛杆上,既防滑又显威风。”
他忽然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