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静松也在集市上逛着。
他没看那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目光扫过那些精巧却无大用的物件,最终停在了一个卖山货和自制药酒的老猎户摊前。
摊子上摆着风干的野味、各色山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个塞着红布的酒坛。
他拿起一坛,晃了晃,一股浓郁醇厚的药味混合着酒香便透了出来。
“公子好眼光啊!”
老猎户嗓门洪亮,性格爽朗,见他驻足,立刻热情招呼,“这酒是我家祖传的方子泡的!
我们这些老猎户,常年在山里钻,风里来雨里去,哪个没点风湿骨痛的毛病?全靠这酒顶着!
内服驱寒,外敷止痛,灵得很!”
原本跟在孙雨薇身后的穆青,自从跟了这位新主子,整日接触的都是脂粉钗环、人情往来,很少能再碰触到她自幼熟悉的药材,早就觉得手痒心也痒。
此时听到“祖传方子”
、“风湿骨痛”
这几个字,更是按捺不住,跟孙雨薇和春碧低声说了一句,便像只闻到鱼腥味的猫儿,悄没声地蹭到了正站在一旁的林芷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眼神亮晶晶地示意那边药酒摊子。
林芷会意,两人一起走到老猎户的摊子前。
林芷接过沈静松手中的酒坛,拔开塞子,先是凑近仔细闻了闻那复杂的气味,随后用指尖蘸了一点深褐色的酒液,小心翼翼地放在舌尖品尝,片刻后沉吟道:“里面有川乌、草乌、红花、当归……还有杜仲和牛膝?活血化瘀,补益肝肾,是驱寒止痛的路子。”
老猎户眼睛一亮,拍了下大腿:“嘿!
这位姑娘是行家啊!
舌头真灵!
这几味主药一点没错!”
穆青也忍不住用手指蘸了点尝了尝,她来自北疆,对治疗寒湿痹痛的方子尤为熟悉,细细品味后,微微蹙眉:“味道是对的,方子大体没错,君臣佐使配伍也稳妥,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关键的火候?或者说,少了一味能引药力深达骨髓的引子?”
她感觉这酒力似乎蕴藏着一股她未曾接触过的、更加峻猛透彻的力量。
老猎户闻言哈哈大笑,带着点明显的南边口音说道:“不瞒几位,小老儿祖籍原是南边的,后来才迁到这边山里落脚。
我们那儿山高林密,湿气重,山里人容易得痹症,浑身骨头缝里都疼,祖上就传下来这方子。
确实还有一味最关键的‘络骨藤’的根茎,磨成极细的粉加进去的。
这东西啊,只在我们南边云雾山深处的悬崖峭壁上才有,采起来那真是要拼命,一不小心人就交代了。
而且它性子烈得很,用量极考究,但唯有用它做引子,药力才能钻透骨头缝!
任他是多年的老寒腿,还是战场上留下的刀伤隐痛,喝下去就能感觉到那股热力往骨头里钻,见效快得很!”
林芷听得眼中放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酒坛边缘,沉吟道:“络骨藤……我在一些残破的古医书里见过零星记载,说它‘性烈如焰,专走奇经,通经络、透骨节’,但极少有人敢用在药酒里,一来是采摘太难,险象环生;二来是药性太刚太猛,拿捏不好剂量,非但不能治病,反而容易灼伤经脉,损耗气血。
老丈您能将这虎狼之药化用于温补药酒之中,用得这般稳妥精妙,真是厉害!”
穆青又细细品了一口,感受着那缕若有若无的奇特热力,眉头舒展又微微蹙起:“北疆将士常年在冰天雪地里扎营操练,巡逻戍边,十有八九都落下严重的骨痛病根,阴雨天更是痛不欲生。
军中使用了多少名贵药材,汤药、膏药换了无数,往往也只是暂时缓解。
这络骨藤若是真能大量获取,妥善配制成药酒分下去,对兄弟们来说,可比那些苦汤药管用多了,也更对他们胃口。
只是……”
她说着看向老猎户,眼中带着忧虑:“听您这么说,这藤子采起来如此凶险,产地又受限,怕是根本无法大量供应吧?”
老猎户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这位姑娘说到点子上了!
可不是嘛!
那云雾山一带,近年来不知怎地被一伙凶悍的山匪给占据了,划为地盘,寻常采药人根本不敢靠近,采藤子的路比以前更险了。
我每年冒着风险,或者托以前的老关系,能收到的络骨藤也就那么一点点,堪堪够我泡制这几坛酒,自己用用,再卖给些识货的老主顾。
不瞒你们说,我当年跟着我爹离乡背井来京城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