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皆是沈战父子精心挑选、久经沙场的悍卒。
他们一进来,便带起一股凛然肃杀之气。
沈澄葭亲自为他们斟上热茶,神色郑重,没有丝毫大小姐的架子:“四位大哥,明日我需陪同母亲前往护国寺还愿。
值此多事之秋,白党亡我沈家之心不死,前路恐有凶险。
澄葭恳请四位大哥,明日辛苦一趟,统领府中好手,护佑我母女周全。”
为的张锋,脸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疤,闻言抱拳,声音沉稳如铁:“小姐言重了!
沈将军与少将军对我等恩重如山,待我等如兄弟!
护卫夫人与小姐,本就是我等效死之责!
小姐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张大哥忠心,澄葭感念。”
沈澄葭微微屈膝,行了一礼,惊得四人连忙侧身避让。
她直起身,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决绝:“明日若遇险情,请四位大哥务必谨记:不惜一切代价,优先保护母亲安全!
必要时……可弃我于不顾!”
“小姐!”
四人闻言,皆是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沈澄葭抬手止住他们的话,眼神坚定不容置疑:“这是命令!
母亲若有闪失,我万死难赎。
拜托了!”
她深深一揖。
张锋虎目微红,与其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铿锵如金石交击:“属下……遵命!
必誓死护卫夫人与小姐!”
安内之后,便是攘外之策。
沈澄葭铺开纸笔,略一思忖,迅修书一封,密封好后交给管家沈忠,低声嘱咐:“忠叔,此信务必亲手交到大理寺严明严大人手中,要快,要隐秘。”
信中,她请严明密切监视城门动向,尤其是镇国将军府马车离京后,是否有可疑人员快向白府传递消息或尾随出城。
让严大人今夜便派可靠的衙役布控,明日辰时前务必到位,守住从山脚到山腰的三个隘口。
一旦现异动,无需请示,立刻接应,务求擒获活口。
严明的信送出后,沈澄葭凝神静气片刻,再次铺开一张带着暗纹的素笺。
这一次,她的笔触更为沉缓,每一字落下都似有千钧。
墨迹在灯下泛着微光,她将沈家的忠诚、自己的决绝、以及对母亲安危的深切忧虑,都凝练于这方寸之间。
这封信,是写给宫中凤仪殿,黄皇后身边的亲信姜尚宫的。
因沈山诬陷沈静松一事时,沈澄葭便与黄皇后达成的默契同盟。
此刻,她需要动用这条关键的渠道。
信写成后,她用火漆仔细封好,印上私章,交由秋菱,低声叮嘱:“务必亲手交到姜尚宫手中,告诉她,事态紧急,关乎沈家存续,望皇后娘娘垂怜。”
这封信,既是求助,更是表态。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软肋坦诚相告,将母亲的安全托付给皇权,无疑是将最大的信任和把柄交到了萧衍手中,以此换取帝王的支持和最关键时的庇护。
她心中稍定,又让春桃请来了林芷。
烛光下,林芷背着药箱,眉眼沉静。
“林芷,”
沈澄葭握住她微凉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明日,请你随严大人一同行动,隐匿在布控队伍中。”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若……若真有不测,有人受伤,有你在,能第一时间救治,或许……就能多救回一条命。”
林芷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微颤和那份沉重的托付,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坚毅。
她反手用力握了握沈澄葭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小姐放心!
林芷必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一切安排就绪,夜色已深。
沈澄葭独自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
她轻轻抬起手腕,抚摸着袖中那冰冷坚硬的袖箭机括,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心安。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然与豪赌的锐光。
白鸿渐,我以身为饵,赌你不敢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只要你敢动手,我必让你……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万籁俱寂,只余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长长的、晃动的影子。
黄皇后身着常服,并未梳妆,只在寝衣外披了一件斗篷,步履匆匆地穿过寂静的宫道,来到萧衍处理政务的暖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