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郡主的车驾在文府门前停下。
朱漆大门洞开,石狮威严,身着崭新服色的仆从垂手侍立,虽未至席开之时,已是车马盈门,显赫之气扑面而来,处处透着司农文府今日不同寻常的隆重。
沈静松率先利落地翻身下马,一身墨色常服衬得他身姿愈挺拔。
他快步走至母亲的马车旁,恭敬地伸出手臂,稳稳扶住安嘉郡主的手,将她小心搀下马车。
动作间,尽显武将的沉稳与世家公子的教养。
紧随其后,春桃与秋菱也小心翼翼地将沈澄葭扶下车。
沈澄葭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锦缎衣裙,髻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羊脂玉簪,通身气度清华,与这喧闹的场面形成一种静谧的对比。
一家三口正准备随着引路的仆人步入府门,两道略显急促的身影却突然从旁边插了过来,径直拦在了安嘉郡主面前。
正是李氏与精心打扮过的孙雨薇。
“郡主娘娘!
郡主娘娘万福!”
李氏脸上堆满了过于热络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声音拔高,引得周围一些刚下车的宾客侧目。
她一边说着,一边几乎要伸手去拉安嘉郡主的衣袖,动作间带着市井妇人特有的那种不管不顾的熟稔,“真是巧了!
我们娘俩正说来给文大人府上道贺,没想到就在门口遇着您了!
这可真是缘分呐!”
安嘉郡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顿住,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稍倾,避开了李氏近乎拉扯的动作。
她身份尊贵,何曾受过这般莽撞的拦截,面上虽维持着基本的礼节,但眼神已透出几分不悦与疏离。
就在李氏凑近攀扯的瞬间,一直护在母亲身侧的沈静松目光骤然一冷,那双平日里沉稳的眼眸锐利如鹰隼,虽未一言,身形却已不着痕迹地向前踏出半步,恰好将母亲半护在身后,以一种不容侵犯的姿态隔开了李氏那令人不适的亲近。
“孙夫人也来观礼?文府今日宾客众多,还是快些入内为好,莫要耽搁了时辰。”
李氏却仿佛听不懂这委婉的逐客令,反而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话语里充满了暗示:“郡主娘娘,您看……这文府门槛高,我们娘俩人生地不熟的……能否……能否请您带挈一二?雨薇这孩子,最是仰慕郡主您的风仪,若能跟着您进去见识见识,沾沾您的福气,那真是她天大的造化……”
她边说边使劲给身后的孙雨薇使眼色。
孙雨薇接收到母亲的信号,立刻挤出一个自认为甜美乖巧的笑容,上前一步,就想去挽沈澄葭的胳膊,试图营造出一种“姐妹情深”
的假象:“澄葭姐姐……”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沈澄葭的衣袖,就被一旁眼明手快的秋菱侧身挡住。
秋菱身形稳健,目光警惕,虽未言语,但保护姿态十足。
沈澄葭目光平静地落在孙雨薇身上,唇角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疏离:“孙姑娘有心了。
只是这京城里的规矩,不比通州自家宅院随意。
似文府这般人家设宴,最重礼数帖券,若无主人相邀,贸然携伴而入,非但于礼不合,反倒显得我们安嘉郡主府不懂规矩,平白惹人笑话。”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孙雨薇瞬间煞白的脸,语气依旧轻柔,却字字如刀,“孙姑娘初来京城,想来对这些规矩尚不熟悉,日后多见识几次便懂了。
今日,还是莫要让你我两家为难才好。”
沈澄葭话音落下,沈静松微微侧,目光落在妹妹沉静从容的侧脸上,几不可察地颔,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与维护之意,仿佛在无声地肯定妹妹处理得恰到好处。
一直在旁密切关注着门口动静的文府管事,此刻心中已然明了。
他快步上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客气笑容,语气却是不容商量的坚决:“这位夫人,小姐,今日府上设宴,宾客皆需凭帖入内。
烦请二位出示请帖。
若是没有,就请尽快让开通道,莫要阻碍了后面的贵客。”
孙雨薇被沈澄葭那番话刺得无地自容,羞愤交加,嘴唇哆嗦着还想争辩,却被李氏死死拉住。
李氏眼见倚仗落空,又羞又恼,竟还想硬撑场面:“我夫君可是工部主事孙承宗!
你们这般待客,传出去不怕坏了文府的名声?”
那管事闻言,脸上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威压的冷肃。
他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