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月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西院的。
一进院门,她便迫不及待地与神色各异的孙雨薇、孙新荷分了手,连敷衍的客套都省了,径直朝着沈老夫人所居的寿安堂而去。
她的心怦怦直跳,袖管里那个小小的纸团,此刻像块烙铁般烫人。
寿安堂内檀香袅袅,沈老夫人正闭目捻着佛珠。
见沈晴月急匆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紧张的潮红,她掀了掀眼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祖母!”
沈晴月压低了声音,快步上前,将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纸团递了过去,“东院……东院那边递出来的消息。”
沈老夫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开,闪过一丝精光。
她迅坐直身子,展开纸团,就着昏暗的光线,眯眼看去。
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初三,兵部李府;初四,吏部张府;初四夜,秘监严明;初五,文府及冠礼。”
她眉头紧锁,立刻吩咐心腹嬷嬷:“去,把大老爷请来!”
沈山很快赶到,身上还带着些许酒气,显然午膳时又小酌了几杯。
接过纸条一看,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静松这是想干什么?”
沈山喃喃道,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这拜访的对象,一个比一个权重。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用力点在纸条上,语气笃定得像是在宣判:“这还用琢磨?你那好侄子,定是在北疆吃够了风沙苦头,想借着这次回京,拼命巴结这些朝廷重臣,好把自己调回京城来享福!”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也越刻薄,“到底是年轻人,耐不住寂寞,想着京城的繁华呢!”
沈山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他猛地抬头:“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静松如今已经是四品武将了,若真调回京城,依着二弟的军功和郡主的面子,起码还得再升半品!
到时候,我堂堂大伯,在兵部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六品主事,亲侄子的官职却比我高出一大截!
这让京城的同僚们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西院?外人只会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沈山无能!”
他越说越气,甚至不顾分寸地看向沈老夫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和挑拨:“母亲,到时候外人只会说二弟教子有方,光耀门楣,谁还会记得我这个长子?只怕连带着您……也要被人议论偏心不会教子,才让长子如此不成器!”
他知道母亲最忌讳别人说她偏心,更听不得人说沈山无能,故意往她痛处戳。
沈老夫人果然被这话激得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她偏心长子是真,但绝不愿承认自己偏疼的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一旁的沈晴月也急忙添柴加火:“祖母,父亲说得对!
要是静松堂兄真回了京,沈澄葭还不得更加趾高气扬?她本来就看不起我,到时候有她哥哥撑腰,还不知怎么磋磨我呢!
再说……再说之前母亲那件事,静松堂兄万一怀恨在心,报复到我们身上可怎么办?”
她说着,竟挤出几滴眼泪,显得楚楚可怜。
沈晴月这话,像根针一样狠狠扎了沈老夫人一下,让她眼皮猛地一跳。
当初默许甚至暗示柳氏对沈澄葭下手的那份阴私,如同角落里见不得光的苔藓,此刻被孙女的哭诉悄然揭开了一角。
她当然怕!
若沈静松那个煞星真的回京,又得知了当初的真相……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股骤然升起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原本那点残存的、微乎其微的顾虑,甚至让她对东院产生了一种先下手为强的狠绝。
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戾气所覆盖,仿佛要通过极端的行动来镇压内心的不安。
她用力反握住沈晴月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孙女的肉里,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好了!
哭什么!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恐惧、嫉妒、利益受损的危机感,瞬间将三人的立场牢牢捆绑在一起。
沈老夫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重重一拍榻沿:“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山儿,你立刻想办法,将此事透露给白丞相那边的人。
就说……沈战居功自傲,纵容其子沈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