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将将军府的门楣镀上一层暖金,沈澄葭挽着兄长沈静松的臂弯,一步步踏入府门。
她侧头望去,兄长下颌的线条比记忆中更为锋利,颧骨处还留着北疆风霜刻下的冻疮痕迹,唯有看向她时,眼底那抹暖意一如往昔。
前世兄长因她牵连,在狱中被白党折磨致死的画面猝不及防地窜入脑海。
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心脏,她猛地低下头,假意整理衣袖,指尖却攥得白。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军人的敏锐让沈静松捕捉到妹妹泛红的眼圈,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沉温和:“怎么了?见到哥哥回来不高兴?”
“高兴,只是风迷了眼。”
沈澄葭抬眸一笑,顺势转移话题,“哥哥怎么突然回来了?北疆战事吃紧,父亲身边离不得人吧?”
沈静松目光微凝,略一沉吟才道:“半月前收到陛下密旨,命我除夕前秘密回京。”
他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二人听闻,“陛下想了解北疆军情,布置后续计划。”
沈澄葭心中微动,默算时日。
半月前密旨到北疆,那萧衍出密旨的时间,不正是赏雪宴之后不久?他是因为那日与自己达成了某种默契,为了表示诚意,或是为了……让她安心,才特意召哥哥回来的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漾起一圈细微的涟漪,让她心口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暖。
但下一刻,理智便迅将这丝涟漪抚平。
她暗自嗤笑自己真是越容易自作多情了。
他是皇帝,所思所想皆是朝局权衡。
召哥哥回京,最大的可能便是要进一步绑紧沈家这辆战车,确保北疆军权牢牢掌握在帝党手中,同时或许也是为了应对年节期间可能生的变故。
所谓的“为了她”
,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错觉罢了。
“原来如此。”
沈澄葭颔,不再多问,转而笑道,“哥哥回来得正好,晚上一起守岁。
我记得厨房今年备了鳜鱼,春桃,让厨房再加道松鼠鳜鱼,哥哥喜欢吃。”
春桃笑着应下。
沈静松眼底暖意更盛,忍不住揉了揉妹妹的顶:“难为你还记得。”
“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我在北疆也惦记着你。”
沈静松语气宠溺,“给你带了些北疆的小玩意,等家宴结束拿给你。
免得晴月和耀辰看见了,又想抢你的,看着他们那样烦。”
沈澄葭心中一暖,正要说话,却见沈静松环顾四周,微微蹙眉:“怎么不见母亲?”
沈澄葭笑意微敛:“母亲正在西院安排除夕家宴,等会儿你就能见到母亲了。”
沈静松疑惑:“今年除夕家宴是母亲在安排?往年不是西院那位大伯母在张罗?她最忌惮母亲碰中馈,生怕抢了她的管家权。”
沈澄葭笑意微敛,抬眼瞥向西院方向:“柳氏冬月时已被休回宥阳老家了。”
见兄长面露诧异,她轻声道,“她犯的错不小,幸好没酿成大祸。
如今西院没有当家主母,老夫人又不管事,两院杂事都是母亲一人打理。”
沈静松眸光一沉,敏锐地察觉到妹妹话中有话。
但此时不便多问,只点头道:“母亲辛苦了。”
……
暮色渐沉,府中灯火次第亮起。
廊下悬挂的朱红灯笼映着积雪,将青砖路照得暖意融融。
沈澄葭陪着沈静松刚到西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碗筷碰撞的轻响,夹杂着沈老夫人的咳嗽声。
安嘉郡主正站在正厅门口指挥丫鬟摆置餐具,看见沈静松,眼圈瞬间红了:“我的儿,可算回来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想碰他的脸颊,又想起他刚进门带着寒气,终究是忍了回去,只不住地上下打量,“瘦了这么多,北疆的风是不是又烈了?”
“劳母亲挂心,儿子一切安好。”
沈静松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快进来暖一暖。”
安嘉郡主拉着他往厅里走,又对沈澄葭道,“你去催催老夫人,该准备祭祖了。”
沈澄葭应下,转身往耳房去。
刚推开门,就见沈老夫人正对着铜镜理鬓,看见她进来,手指猛地一顿,随即挤出笑容:“葭儿来了?快坐,刚温的枣茶,喝一杯暖暖身子。”
往日里这位祖母从不肯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今日却主动递茶,眼神还总往别处飘。
沈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