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应下,引着沈澄葭穿过回廊往后院走。
后院的积雪未扫,踩在上面出“咯吱”
声,廊下挂着的灯笼蒙着白纱,在寒风中轻轻晃动,投下斑驳的光影,连廊柱上的蛛网都显得格外刺眼。
路过周显的书房时,沈澄葭脚步微顿。
书房的窗纸干净得亮,窗台上没有一丝灰尘,连窗棂缝隙里的蛛网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与后院的萧瑟格格不入。
“你家老爷的书房,平日是谁打理?”
沈澄葭状似随意地问道,目光却盯着窗台上的积雪。
那里没有任何脚印,显然是有人刻意清理过。
侍女愣了一下,如实回答:“回小姐,是府里的小厮敛儿负责的。
敛儿跟着老爷好几年了,做事仔细,老爷的书房从不许旁人进,只有他能进去打扫。
往年祭灶,老爷还会让敛儿在书房门口挂个小灯笼,说图个吉利。”
“哦?”
沈澄葭挑眉,“可我瞧着这书房,倒像是刚打扫过不久,连窗纸都换了新的,可灯笼倒是没挂。”
侍女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不会吧?夫人说老爷刚走,不让人动书房里的东西,要保持老爷在时的样子,敛儿这几日都没进去过……对了,今日一早,夫人见敛儿因老爷的事哭得伤心,还让他回房休息了,说不用他当差了。
祭灶的灯笼,也没人挂了。”
沈澄葭心中“咯噔”
一下,警铃瞬间大作。
周夫人说不让人动书房,可书房却异常干净;负责打理的小厮偏偏今日“休息”
;连祭灶的灯笼都没人挂……
白党惯会利用年节打掩护,中秋夜宴是,今日祭灶节亦是!
沈山刚才的逼问,恐怕不只是想向白党表忠心,更是想确认白党是否已经“清理”
完证据!
沈澄葭几乎瞬间断定,白党定是借着祭灶节“帮周府应节”
的幌子,早已派人将证据清理干净。
走到厢房门口,她立刻屏退侍女,招手唤来秋菱,语快而清晰:“秋菱,白党可能借着祭灶的由头动了手脚,沈山刚才也来逼问过周夫人,显然是冲着周显留下的东西来的。
你立刻去查那个叫敛儿的小厮,他今日必定有鬼。
盯紧他,看他见了什么人,尤其是那些提着‘糖瓜’‘糕点’假装送礼的。
若有异常,立刻拿下密审,绝不可惊动周家,更不能在祭灶这日闹出动静。”
秋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躬身应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沈澄葭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往回走。
刚到回廊,就见安嘉郡主扶着周夫人走来,周夫人的脸色虽仍苍白,眼中却多了几分坚定。
看到沈澄葭,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郡主,沈小姐,我想好了……我要去大理寺。”
安嘉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故作疑惑:“周夫人,你去大理寺做什么?今日是祭灶,本该在家陪孩子们过节,那里是审案的地方,怕是会吓到你。”
周夫人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决绝:“我不怕。
方才郡主说,陛下会还老爷一个公道,可我总觉得,老爷的死不对劲。”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在廊下的白灯笼上,“他前日还跟我说要给孩子们买糖瓜,说今年祭灶不能委屈了孩子,怎么会突然自缢?我虽然不懂公务,却也知道老爷不是那种会寻短见的人。
我去大理寺,不是要闹,是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大人,说不定能帮上忙,早日查清真相,还老爷一个清白。
也让孩子们知道,他们的爹,不是贪赃枉法的坏人。”
安嘉郡主连忙点头,语气带着赞许:“周夫人有这份心,真是难得。
你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定会护你周全。
等从大理寺回来,咱们再给孩子们补买糖瓜,不让他们过个空节。”
她轻声补充道,“大理寺有位严寺丞,是静松的好友,办案极是厉害。
夫人届时若见他问话方式直接了些,不必害怕,他心是正的。”
沈澄葭看着周夫人眼中的坚定,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周夫人虽是内宅妇人,却不糊涂,她对孩子的牵挂、对丈夫的信任,成了此刻最有力的支撑。
只要她愿意配合,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出更多线索,哪怕是一句闲谈,都可能藏着关键信息。
而沈山方才的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