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市井暗线散些‘疑惑’:周大人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刚下狱就死了,血书倒像早备好的;还有人看见西院的人跟造谣的混在一起,莫不是周显的罪牵扯到了沈家,西院想先撇清关系?记住,要像百姓自己琢磨出来的,越窃窃私语越真。”
这一招一石二鸟,既将“忠臣殉节”
扭转为“贪官被灭口”
的阴谋论,又暗将西院拖入浑水,让百姓怀疑西院与周显之死有关联,断了他们借此事邀功的可能。
沈忠眼中闪过钦佩,领命匆匆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炭火噼啪。
沈澄葭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直。
白党下毒计,西院扯后腿,局势比她预想的更棘手。
她倏然转身,目光锐利地落在苏文渊身上:“苏大人,你按原计划行事,亲自去赵衡府上。
就说我偶得前朝所遗《通州运河疏浚要略》及历代河工图志,知大人乃实干之才,必于治水有益,特赠予大人参考。”
“只是……”
苏文渊迟疑道,“若西院也去接触赵衡,或是在半路截胡这份图志……”
“他们找不出比图志更合赵衡心意的礼。”
沈澄葭语气笃定,“且沈山眼界短浅,只会用金银拉拢,哪懂水利实务?你去时避着西院的人,只论水利,不谈朝局,更不提西院半个字。
我们要交到赵衡手里的,不能是沈家的野心,而是他无法拒绝的诚意和助力。”
苏文渊深深一揖:“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苏文渊领命而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唯闻银丝炭在兽炉中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沈澄葭重新坐回案前,目光落在被茶水晕染的“赵衡”
二字上,墨迹虽已模糊,却更显其分量。
窗外的雪越下越密,扑簌簌地砸在窗棂上,仿佛要将整个京城彻底覆盖、冰封。
望着窗外积雪,她忽然想起父兄此前送来的北疆信笺,“腊月雪紧,来年春汛必汹……”
她低声轻语,一丝极淡却无比沉重的忧惧攀上心头。
秋来阴雨连绵,今冬又屡降暴雪,一旦开春气温回升,黄河凌汛必至。
前世洪水肆虐、瘟疫横行的惨状历历在目。
而现在,漕运梗阻,京城存粮日薄,白党搅局,西院添乱,她必须在两月内打通漕运、囤积粮食。
沈澄葭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忽然吩咐门外侍立的秋菱:“去给西院送封信,就说‘周显之死牵连甚广,大理寺恐要传召相关人等问话,沈二公子那日在醉仙楼撒粮时,曾与周显的幕僚有过照面,让沈伯父提前备好说辞,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秋菱一愣:“小姐,这不是提醒他们吗?”
“是提醒,也是警告。”
沈澄葭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让沈山知道,我手里握着他儿子的把柄,若敢再乱伸手,我不介意让大理寺好好查查,醉仙楼的闹剧是不是早跟周显有勾连。”
唯有稳住内宅的蛀虫,才能全力应对外患与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