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后的次日清晨,天色灰蒙蒙的。
沈澄葭依礼前往沈老夫人所居的寿安堂请安。
果然,一进门,便见到安嘉郡主皱着眉头,站在沈老夫人下,而柳氏和沈晴月侍立在一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沈老夫人端着茶盏,慢悠悠地拨着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葭儿来了。”
老夫人半晌才开口,声音不冷不热,“昨日宫宴上,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沈澄葭姿态恭敬的行礼:“祖母说笑了,孙女愚钝,只是谨守本分,未曾想惹出许多风波,心中正惶恐不安。”
“惶恐?”
老夫人放下茶盏,出一声轻响,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与威压,“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太后的赐婚,你说拒就拒,可有将皇家的威严、沈家的安危放在眼里?你父亲远在北疆,你母亲性子软和,便是这般教导你的?”
安嘉郡主脸色一白,正要开口,却被沈澄葭一个眼神轻轻制止。
“祖母息怒。”
沈澄葭垂眸,语气依旧平稳,“拒婚之事,陛下与皇后娘娘已有圣断,认为孙女所言在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孙女不敢妄议。
若祖母认为孙女有错,孙女愿在此聆听教诲。”
她巧妙地把皇帝皇后抬出来,顿时堵得老夫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作不得。
难道她能说皇帝皇后的决断不对?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语气强硬了几分:“罢了!
此事暂且不提。
但你年纪渐长,行事却愈没有章法,须得好好磨磨性子。
从今日起,你每日辰时来我屋里,站着伺候我用完早膳,学学规矩!”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刁难了。
柳氏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晴月更是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帕子掩住嘴。
“是,孙女遵命。”
沈澄葭面不改色,坦然应下,仿佛这并非折辱,而是寻常功课。
柳氏见沈老夫人只知道给沈澄葭“立规矩”
,却迟迟不提让沈晴月同行的事,忍不住开口:“葭儿,不是婶母多嘴,你毕竟是侯门贵女,出入的都是尚书夫人、国公小姐的场合,我们晴月虽不如你金贵,却也懂些下人的规矩。
比如给夫人递茶、替小姐应酬那些不打紧的旁支,跟着你正好学学,省得你带着丫鬟失礼。”
“婶母说笑了。
上次吏部尚书夫人的赏花宴,母亲让管事嬷嬷送帖子给您,您不是说‘身份低微,不敢叨扰’吗?可见婶母比谁都懂‘规矩’。
上层圈子的应酬,讲究‘门当户对’,堂姐跟着我去,若是被问起‘令尊在兵部何职’‘令堂出身哪家’,答不好反而丢将军府的脸,婶母舍得?”
柳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色惨白。
她上次因“主事之妻”
的身份被尚书夫人的宴会拒之门外,也只能说些场面话硬撑。
原以为瞒得极好,竟被沈澄葭当众戳破。
老夫人见柳氏被噎住,连忙打圆场:“自家姐妹,哪分这些!”
沈澄葭却补刀:“祖母说得是,只是怕晴月姐姐去了,被人当成‘跟着侯门小姐蹭场面的旁支’,反倒耽误她议亲。”
沈老夫人正欲作,沈澄葭又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堂姐既然想跟着,那就跟着吧!
镇国将军府的嫡女出门本就要带着侍女的,带着堂姐见见世面,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沈澄葭就行礼,与母亲安嘉郡主一同告退,返回东院。
接下来的五天,秋雨连绵,未曾停歇。
沈澄葭每日准时出现在寿安堂,如同最标准的木偶,静静地站在一旁,为老夫人布菜盛汤。
“这汤太烫,想烫死我?”
“菜里有根头,你是怎么伺候的?”
沈老夫人刻意挑剔,柳氏与沈晴月也在一旁冷嘲热讽。
“哟,郡主的女儿也会做这些粗活?”
“可不是嘛,听说侯门小姐都得学规矩呢”
面对这些口头上的刁难,沈澄葭均垂眸敛目,应一声“是”
,情绪无一丝波澜。
伺候完早膳也绝不多留,转身就走。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反而让老夫人和柳氏愈气闷。
直到第六日,雨歇天青。
沈澄葭从寿安堂“站规矩”
回来,即刻吩咐春桃和秋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