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猛地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
三日之期,已至。
枯骨林的风,带着腐朽的味道。
三百名熊妖精锐身披元磁黑甲,沉默如铁,在林外的空地上结成战阵。
蛇母的毒卫隐于林间的阴影,像一群没有实体的鬼魅。
朱宁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军阵之前。
他没有看那些早已蓄势待的妖兵。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白骨累累的林地,那双死寂的眼瞳里,倒映不出半分情感。
“开路。”
他只说了两个字。
熊山出一声咆哮,第一个冲入了那片不祥之地。
三百熊妖紧随其后,像一群被饥饿驱使的野兽,用最野蛮的方式,撞开了一条通往林地深处的血肉之路。
朱宁缓缓跟上。
他走得很慢,很稳。
他像一个真正的君王,走在自己布下的棋盘之上。
也像一个,即将赴死的……
送葬人。
枯骨林的风,带着腐朽的味道。
三百名熊妖精锐踏入其中,元磁黑甲与遍地的碎骨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咔嚓”
声。
他们沉默如铁。
朱宁走在最前。
他那副全新的瘟骨甲之上,墨绿色的纹路如同枯萎的藤蔓,将所有气息都收敛于内。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都像在丈量这片土地的死寂。
熊山跟在他身后半步之遥,巨斧拄地,眼中是压抑不住的嗜血与狂热。
蛇母的毒卫则像真正的幽灵,早已融入了林间的阴影,不见踪迹。
“停。”
朱宁的声音嘶哑,在空旷的林地里响起。
队伍瞬间静止,三百道目光齐齐落在了他的背影之上。
这里是枯骨林的最深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灰白的骨粉,踩上去,绵软无声。
“这里。”
朱宁又说了两个字。
他没有挖坟。
狼渊的尸骨早已化作风中的余烬,无处可寻。
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将那枚完整的‘敕’字令牌,轻轻按入了脚下那片灰白的尘埃。
一半在外,一半在内。
像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
朱宁缓缓站起身,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扫过他麾下这支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军队。
“今日,我们不为夺地,不为抢粮。”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物的耳中。
“只为送一位朋友。”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指向了那枚孤零零的令牌。
“他叫狼渊。”
熊山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死于无名之手,却不该葬于无名之地。”
朱宁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又重如山岳。
“此林,为他之墓。”
“此令,为他之名。”
他缓缓收回手,那双死寂的眼瞳里,燃起了冰冷的火焰。
“我浪浪山的妖,可以战死,可以流血。”
“但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他没有再多言。
可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妖兵,无论是悍勇的熊妖,还是阴冷的蛇卫,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东西,从心底升起。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贪婪。
那是,归属。
朱宁缓缓转过身,再次面向那座由敕令构成的简陋墓碑。
“熊山。”
“小的在!”
“以战堂之名,为他守灵。”
熊山没有半分迟疑,他巨斧拄地,对着那枚令牌重重叩,随即起身,带着他麾下的三百精锐,如同一片沉默的黑色铁流,退入了周围的密林之中。
他们像一群真正的幽灵,将这片小小的空地,围成了一座插翅难飞的囚笼。
朱宁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立在那座无名的墓碑之前,像一尊真正的送葬人。
风,再次吹过。
卷起地上的灰白。
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也像一场,无声的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