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涧,已经选出了新的王。”
游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朱宁缓缓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是那条老蜈蚣的长子,”
游子语极快,“它吞了自己三个弟弟,刚刚坐上那张由毒泥堆砌的椅子。”
朱宁没有丝毫意外。
恐惧会滋生背叛,权力则会催生杀戮。
这是妖族世界,永恒不变的法则。
“很好。”
他缓缓站起身,骨白色的甲胄与元磁矿石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是时候,去收取我们的第一份‘税’了。”
石穿和土越的身影,如同两尊沉默的石像,从洞口两侧的阴影中走出。
它们的甲壳上又添了几道狰狞的新伤,眼中却多了一丝被鲜血磨砺出的凶戾。
“大人,有何吩咐?”
朱宁没有看它们。
他只是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森然骨甲的手,指向了洞外那片被晨光笼罩的山林。
“去断魂涧。”
他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冰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把那颗新王的头,给我带回来。”
石穿和土越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骇然。
“大人,”
石穿艰难地开口,“那条大蜈蚣已是妖将中期,又有地利之便,我兄弟二人恐怕……”
“我没让你们去杀它。”
朱宁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平静地凝视着它们。
“我要你们,把我的话,带给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它,它的王位,是我赐的。”
“从今天起,断魂涧所有的产出,我要七成。”
“它若不服,”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让它来这南岭,亲自跟我谈。”
石穿和土越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稀释的震惊。
这位新主人,他要的不是一颗头颅。
他要的,是一条绝对忠诚,能为他输血的狗。
“遵命!”
穿山甲兄弟重重叩,眼中闪烁着狂热。
它们转身,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消失在幽深的矿道之中。
“大人,”
游子看着它们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忧虑,“您真的相信它们?”
“我不信。”
朱宁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缓缓摊开手,那本兽皮缝制的《屠宰簿》静静地躺在掌心。
“我只信这个。”
他重新在那块元磁矿石上坐下,声音嘶哑。
“去告诉青木岭那条母蛇,还有北坡那头蠢熊。”
“就说,我为它们,准备了一份大礼。”
游子愣住了。
“什么大礼?”
朱宁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闭上眼,将意识沉入体内。
他知道,那条刚刚坐上王位的大蜈蚣,在听到自己的“赏赐”
后,只有一个选择。
那就是,献上另一份,足以保住他那颗脑袋的投名状。
他会把矛头,指向另外两家。
而朱宁要做的,只是坐在这张骸骨王座之上,静静地看着他养的这几条狗,互相撕咬。
然后,挑出最听话的那一条,赏一根骨头。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翅膀扇动的声音,从洞外另一条岔道传来。
一只负责监视乱葬岗的乌鸦,带着一脸无法伪装的惊恐,踉跄地飞了进来。
它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大……大人!
不好了!”
“乱葬岗那颗蛋……”
“它……它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