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缭绕苍莫外,殿宇参差碧落中,残月淡烟窥色相,疏风幽籁动禅空。
天灵寺的牌匾立在山门外,程诗节下了车,太阳早已不见,只有乌沉沉的云峰贴在峰顶。朔风灌进来,她不由得收紧大衣,提着东西往寺里走。
天灵寺她一年里会来几次,家里信神明,初一十五点香是习惯。但她一人长居外地,倒是会在重要的日子拜一拜神佛,祈求平安顺遂。
她来之前和惠济禅师沟通过,门前扫地的小僧见了她,引她往茶室走,禅师在那等她。
惠济禅师端坐在蒲团上,用火红的木炭煮水。山泉水沸,冒着白白的热气。
程诗节矮身做福,跪坐在另一个蒲团上。
惠济禅师烫壶洗杯,将茶叶投入壶中。向程诗节点头致意,注水冲泡。茶叶淋过滚烫的水,蒸腾的雾气裹挟着袅袅茶香,弥漫在幽静茶室中,增添缭绕静谧。
“您说,现下的境遇我该怎么做?”
惠济禅师把泡好的茶汤倒进茶海,再从茶海倒入品茗杯。捧杯沏茶,双手将茶杯递给程诗节。
“即种因,则得果,一切命中注定。自观自在,守本真心,静待即可。”
茶杯白釉身,轻旋如同薄冰。程诗节喝下醇厚清香的茶水,绿云在唇齿间轻盈起舞,留下一片甘甜。
大雄宝殿外点了梵香,殿内的蜡烛照燃不灭,有僧侣半跪于侧边的桌案前誊抄佛经。
程诗节从茶室出来后取了香,立在三世佛像前。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自然下垂。大地能够证明,释迦在成道以前为众生所作的一切。
那么她为了工作所积累的努力,也会为她证明她的能力。
她忽然觉得很心安。
至于感情,如禅师所说心净随缘静待属于她的那一份偏爱与坚定。她并不着急,只是母亲总替她担心。
端肃拜了再拜,希望佛祖能护佑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福禄绵长。
依礼制,未燃香应供奉于案前。程诗节环顾只见得那位抄佛经的僧侣。举着香往侧边轻步移动,低低哑哑带着一分打扰的抱歉声调:“小师父,麻烦您把香递一下成吗?”
待她走近,发现半跪在佛前抄经的男子穿着玄色长袍,低垂着眉,修长如玉的手指紧握毛笔,凝神一字一钩在宣纸上落下瘦长有力的笔锋。
殿内昏暗,燃烧的烛火随风摇曳,她只能看清对方的轮廓,脸如雕琢般五官分明,桌案上的烛火将他的睫毛剪影投在苍白的脸颊上。对方未动,她只好双手递香,微微屈身柔声说:“麻烦师父了。”
将他认作殿前掌灯执事的小僧了。
男子收住最后一笔,将毛笔放在笔搁上,起身双手接过香往佛像前的桌案走去,不曾抬眼看她。
程诗节觉得是自己有些打扰到他,盯着他的背影,想等他走回来的时候再说声感谢。
他举着香朝向三世佛像,虔诚低首,而后郑重地将香置于案前。转过身,看到凝视他的程诗节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却又很快消去,含着数年压抑的深情思念,仿佛他早就见过她。
另一厢,程诗节看清对方的脸,瞳孔亦是折射震惊。这不是陆芫,热播剧《西风叹》的男主吗?他怎么在这里抄经书,她还使唤人家放香?
要不要打招呼?
新闻工作者的素养让她嘴巴快过大脑,她伸出手:“陆先生你好,我是《晚间新闻》主持人程诗节。”
右手在空中悬而未决,陆芫望向她久久未回神。程诗节心中忖度,处于震惊之中的人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脸部以下的动作,那她悄悄把手伸回去问题不大,不然太尴尬了。
正当她将手往回撤,陆芫回神急切地抓住她的手,阻挡她后退的行为。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意外。”声音有些紧张夹杂着急促,但不影响本身醇厚低沉。
程诗节木讷地被他拉着手,宽厚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递属于陆芫特有的气息,真实感让她相信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陆芫。
她听过关于陆芫的二三事。圈内特立独行潜心钻研演技的演员,将他与大众联系起来的,是他出色地塑造的一个个角色。他将演员陆芫和现实陆芫划清分明界限,外人不得窥探他的精神世界。
没成想,她竟然有幸窥得陆芫的一隅世界。
但她绝非有意打破他数年保持的神秘,想到此,程诗节挣开他的手,语气疏离郑重:“陆先生,今日所见我会保持沉默,不会宣张给你造成困扰。”
陆芫闻言轻微挑眉,烛光之下微略转眸,缓缓将被她挣开的手收至身后。
殿外传来沉闷的撞钟声,万籁俱静唯有钟声悠长,提醒尘世之人迷途知返、早觉登岸。
程诗节也该回到她的飘渺红尘中,去修自己的行了。
和陆芫的碰面纯属偶然,娱乐圈的人她该避之不及才对。一朝被蛇咬,她视线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