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哭了?”赵臻蹲下身子,凝望着她。
“表哥,”锦秋的眼泪成串落下,赵臻的脸在她的破碎的泪光中碎成数块,她眨巴眨巴眼,泪水挤出去了,赵臻的脸重新拼凑起来。
赵臻卷了袖子要来为她擦泪,突然神色一恍,又缩回了手,他自嘲一笑,“表妹如今已是王妃,我险些逾越了,”说罢他竟然站起身朝锦秋拱手,退后了两步。
“我是王妃又怎样,表哥难道还不是我的表哥了么?你好好儿活着怎的躲在潭州不来看我?”锦秋也起身,倔强地上前两步。
“当日在儋州落水,我被一猎户所救,后来便回了家,父亲正赶船去潭州,我便也跟着去了,恰逢潭州漕帮内乱,我见有商机,便索性在那儿扎下根,近来不得空……”赵臻淡淡说着,好像他生还之后的一切不过是平常事。
锦秋却愈往下听愈气愤,她盯着他的眼,猝然打断他道:“扯谎!你分明来过京城,成婚前我有一回在街上遇见东来,那时在他身边站着的便是你,是不是?”
赵臻撇开视线,说不是。
“不是?表哥还要骗我到几时?你那时得了怪病,去寻了吴郎中,这些我都已知晓了!”锦秋说着,声音低下去,也顾不得外头的狱卒和犯人如何看她,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
一提起当初,赵臻也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昂起脑袋,将那泪逼回去,可眼泪没落下,声音却骗不了人,他哑着声道:“那只是小病,没多久便痊愈了。”
“表哥还想骗我,你为何总是骗我!”锦秋睁着朦胧的泪眼看他,“表哥想落泪时,在我面前却要昂着头逼回去,当初分明来看我了,却要说并未来过京城,还说自己得的是小病,却是连吴郎中都束手无策的怪病,所以表哥得知我要嫁给王爷,你也会说恭喜王妃,你为何要如此,你以为你忍着我便看不见么?我看得见的,我每看见一次,对你的愧疚便多一分,愈来愈多,最后都压得我喘不过气了!”锦秋拍打自己的胸口,一下,两下,突然,她喉咙一窒,弯腰呕了两声。
“你怎的了?”赵臻猛然回头,上前两步扶住她,朝外大喊:“来人,快来人,倒茶来!”一面喊一面拍着她的背,随后又安慰她:“你莫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锦秋吐得眼泪又下来了,可其实什么也呕不出来。
狱卒搬了杌子、端了茶水过来,赵臻便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坐。她又呕了一回才渐渐平复,大喘几口气,用茶水漱了口,喉咙里终于顺畅了。
赵臻蹲在她面前,见她面色恢复平常,自己卷着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道:“你有什么话便好好说,莫要动怒。”
锦秋轻抚了抚肚子,想起先前医官的叮嘱,深吸了两口气,静下心来。她望着眼眶微红的赵臻,道:“那我便好好同表哥说,当初你来了京城却不让我知道,可是怪我未遵守与你的约定,嫁给了王爷?”
“我怎会怪你,”赵臻站起身,望着监牢一角,神色怅然,“那时所有人都当我死了,既然死了,我还奢望谁守着与死人的约定不成?”
其实话虽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毕竟那时他也才去不久,锦秋转眼便跟了周劭,但一想那是周劭逼迫,用圣旨施压,他便又释然了。
“说起这个,我当初就该在儋州多搜寻些日子,指不定就能将你找回来呢,如此你便不必受那些苦楚,也不会得怪病,”锦秋想起什么,揩了揩眼角,上下打量着他道:“你的病可好利索了?这些日子在潭州过得可好?”
“身子没大碍了,在潭州……也很好,”赵臻调转视线望向锦秋,也端详着她。玉色缕金绣兰花纱衫配赤金撒花面马面裙,更衬得她气质雍容。锦秋是端庄大气的长相,如今那点少女的娇媚淡了,却多了几分温柔婉约,美中不足的是面色憔悴,眼下还有一团脂粉也盖不住的青影。
想想也是,表妹又不是自愿入的王府,她这样执拗的人,再精致的首饰,再华贵的绫罗也弥补不了心里的缺憾,他于是问她:“你在王府过得不大如意罢?”
锦秋正捏帕子揩眼泪,听得这一句,不由一顿,道:“没什么不好的,王爷待我真心,府里下人们也有规矩。”
赵臻却是“嗤”的一笑道:“表妹方才还说我骗你,如今你又来骗我了,你是被圣旨强逼着入了王府的,凭你的性子,怎会如意?”
锦秋被他这话唬了一跳,忙左右张望了几眼,见无人在看他们这才轻声道:“表哥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见了只怕要定你一个欺君之罪。”
“我还怕这个么?这回回京,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赵臻忿道。
“表哥快别说这话,我拼死也会救你出去的,说起这个,你怎会告王爷贪污赈灾粮,这其间恐怕有什么误会罢?”
“呵,没什么误会,我要告的便是他!”赵臻一改温雅公子的面貌,长袖一甩背在身后,望着锦秋道:“且不说是他害我落水,单就是他趁我落难强娶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