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河村蜷缩在十万大山的褶皱里,像一句被遗忘的咒语。
村口河心趴着块巨龟似的石头,人称观龙石,石背上驮着面千年古碑。
碑是整块青玉雕的,风雨磨去了边角,温润依旧。
「河镇」两个篆字,深深凿进石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劲儿。
十二岁的闫慧蹲在河边,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
再过三天就是祭典,她家抽中了主祭。
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慌得很。
昨晚,她又听见爹娘压着嗓子的争吵,还有弟弟闫路没完没了的哭闹。
这些声音拧成一股绳,勒得她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
「死丫头!
魂被水鬼勾去了?还不回来烧火!
」父亲的吼声炸雷似的从身后滚来。
闫慧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雀儿,蹿向炊烟升起的地方。
祭典前夜,她瞧见父亲把二姑带来的两瓶橙黄汽水藏进碗柜顶。
「那是敬祖宗的东西,你少惦记!
」父亲的眼神像钩子。
闫慧咽了口唾沫,嘴里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祭祀那天的太阳白晃晃的,刺得人眼晕。
全村人聚在祖庙前,老法师穿着紫金道袍,舞动着那柄代代相传的镇水古剑。
当冰凉的剑锋堪堪掠过闫慧头顶时,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剑尖钻进了她的血管里。
也就在那一刻,河心的观龙石极轻微地嗡鸣了一声,碑文上的「河镇」二字,闪过一丝比萤火还难察觉的光。
晚上,闫路舔着嘴角说:「姐,我渴。
」
闫慧鬼使神差地搬来凳子,取下了那两瓶「禁果」。
她小心地拧开,抿了一口。
一股甜腻中带着刺激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有点晕乎,却又莫名的畅快。
「真好喝!
不准告诉爹!
」她递给弟弟。
酒精悄悄上头时,粗暴的砸门声猛地响起。
「闫路!
偷糖贼!
滚出来!
」是村霸荣家的孩子。
木门被撞开,六个半大孩子涌进来,扭打作一团。
混乱中,闫慧眼见弟弟被推倒,急红了眼,目光扫过供桌上那柄沉重的古剑。
她想也没想就抄了起来,朝着空气胡乱挥舞。
没人注意到,她虎口被震裂的血珠,正悄无声息地渗进暗沉剑柄。
突然,古剑迸出灼目的红光,映得满屋如同血海!
「鬼啊!
」荣家孩子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红光散去,地上只留下断成两截的古剑和昏迷的姐弟。
但那光并未完全消失——有一缕极细的,像活物般缠绕在闫慧周身,最后钻进她的肌肤,留下一个淡淡的、形似闭合眼睛的银色痕迹。
夜深人静,闫慧开始烧。
梦里,河水倒流,古碑光,一个声音持续呼唤她的名字。
她蜷在炕角,透过门缝,看见油灯下父亲扭曲的身影投在土墙上。
「镇河的法器!
祖宗传下来的!
断了!
全村都盯着咱家!
」父亲的声音沙哑,透着比愤怒更深的东西。
母亲低低的哭泣像蚊子叫。
闫慧把脸埋进膝盖,手指搓着虎口的伤。
奇怪,伤口一点也不疼,反而隐隐烫,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轻轻蠕动。
雨停时,月光漏进云缝。
她想起母亲说过,家里有面祖传的铜镜,能照见不寻常的东西。
或许它能解释这伤口的异常?
她溜进父母房间,从褪色木箱底翻出那面破碎的铜镜。
巴掌大小,镜面布满蛛网裂痕,却异常干净。
就在她用受伤的右手握住镜柄的那一刻,虎口猛地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镜面上的裂痕仿佛活了过来,像暗红的血管微微搏动,出微弱的光。
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她的脸,而是虎口那道伤口——那里,一个与梦中巨碑纹路极其相似的光纹样正缓缓浮现,与镜面裂痕彼此呼应!
更让她心惊的是,镜面深处突然闪过一片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的森林,一个穿着靛蓝扎染衣裙、眼眸亮如星辰的陌生女孩猛地回过头,嘴唇急遽开合,像在拼命喊什么……
闫慧吓得魂飞魄散,一把丢开铜镜!
「哐当——!
」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如同惊雷。
「谁?!
」外间立刻传来父亲惊醒后的喝问。
闫慧连滚带爬回炕上,用被子死死蒙住头,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镜中那个女孩的眼神,和她梦里听到的呼唤,交织在一起,烙进了她混乱的脑海。
高烧如同沼泽,将闫慧的意识拖入混沌。
无数记忆碎片疯狂翻飞——母亲年轻时模糊的笑脸、深夜偷描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