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船,替陛下从海外弄些粮食回来”
年轻的皇帝点点头,但又摇摇头,说道:“確实是要你去载些粮草进京,但也只是为了辽东战事,等你回去后,调些个战船往登莱运粮去寧远,用作军粮。”
“末將遵旨。”郑芝龙连忙答应下来。
“有今年的粮食绝非长久之计,陕西的地方是年年旱,年年蝗,有了今日之粮,明年的粮又不知在哪儿。”
在郑芝龙忐忑的心理活动不断交织的情况下,皇帝继续说著:“比起粮食,朕更需要土地,朕今年从陕西迁走了百万百姓,由他们在湖广开荒、买卖耕种大量的田地,但实在是力有不逮,湖广多有怨言,但是朕听说,安南国和缅甸宣慰司,可是有大量的肥沃良田啊。”
“啊”
郑芝龙心里一惊,真真是嚇了个险些朝后跌去,但好在他常年海上漂泊,平衡性极好,稍稍脚尖用力,便撑住了身子。
而朱由检也没注意到这情况,依旧在说著:“朕已命云南的黔国公,与广西总兵王道济勘察南洋,虽然眼下朝廷在北方与建奴大战,几十万精兵都在辽东,但等到明年,朝廷就得要在南洋动刀子了。”
“陛下!此事不如再缓缓末將也听闻大军在与韃靼打的艰难,这军餉粮马都缺!末將愿为朝廷献白银三十万两,且从海上,给陛下运个五十万石粮食,作为賑济陕北难民的賑济粮。”
出乎朱由检的预料,郑芝龙是连忙给他献上银两和粮食,还这么大方,只是朱由检不是傻子,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乐的笑起来,不再那么严肃,搞的郑芝龙都哆哆嗦嗦的,以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青年皇帝已然发了怒,正要对他施展些手段。
民间对崇禎帝,现在可是闻声色变,江南的文人士绅过去有多傲慢,现在也是乖的很。
他可杀了不少人吶!
杀官吏!
杀乱民!
杀乱兵!
凡是不听话的,有过错的,都杀了个遍,比方说袁嘟嘟,那可是千刀万剐,家人都成了奴婢。
“你啊,没你儿子爭气,看似创下偌大的家业,怎的这般不顾大局,朕很失望。”
咯噔!
郑芝龙连忙把身子匍匐的更低了,他的余光瞥到那些个太监也低了低脑袋,畏畏缩缩的朝身后的盘龙柱位置挪了半步,动作极其迅速,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郑芝龙匍匐在地,听到皇帝那略微带有威胁的话语,肩膀猛地一颤,额头紧贴金砖,冷汗顺著鬢角滑落,滴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紧紧攥著衣角,仿佛就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一丝心中的安全感。
皇帝!
主宰著天下亿万生民的一切!
眼前这位,从上位以来,杀了权倾朝野的魏忠贤,杀了成百上千,掌控舆论的东林文官,还杀了数万江南乱民。
而他,只是君前的一只蚍蜉。
而已……
而朱由检则在感嘆,郑芝龙太重视海上贸易给自己郑家带来的利益了,这样的话,朱由检如果不给他点压力,他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想了想,朱由检又道:“拿下安南国,关係到我大明朝的千秋大业,也是朝廷的国策,朕主意已定,你且回去,收拾底下兵將,明年夏秋交替之际,朝廷调令一到,你郑家也得替朕征討安南,明白了吗”
“这……陛下!”郑芝龙准备著措辞,抬头想要劝说。
皇帝没有第一时间回復他,而是背著身子,侧过半张脸来,奉天殿的阳光恰好位於樑柱的一侧,使得郑芝龙看不清晰皇帝的表情,只是那侧著的眼睛斜斜地瞥向自己,发出低沉的声音:“嗯”
这是警告!
这是对郑芝龙再次质疑皇帝决策的一种警告!
郑芝龙內心警铃大作,感到自己心臟都仿佛骤然停止,被一双大手死死攥住,无法搏动!
从小的时候,父亲作为库吏,曾教导他官场的规矩,也曾拿朱元璋的传奇经歷来激励自己。
但朱元璋那可怖的手段,依旧是令当时的自己夜不能寐,曾有段时间,他常常畏惧那些个官邸衙门前的官军。
朱皇帝,在盯著自己!
“末將!遵旨!”
跪在地上的人,头在金砖上磕了下,官帽上的玉石与金砖磕出来的动静清脆,在寂静的大殿上,像是一种命定的枷锁解脱了。
於是,朱由检的声音传来:“升游击將军郑芝龙为都督僉事,兼安南宣慰司提督,赐五百金,庇其子入南京任官学。”
去南京
郑芝龙大声的匍匐在地:“末將!谢陛下!”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回了自己的龙椅,继续批阅那些个奏摺,由小太监小碎步走到郑芝龙跟头,小声敦促他起来,並领著这位大海盗出了宫门。
在离开殿宇,下了石阶,他才从惶恐不安的状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