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张彤云本就另有心思,在她随口指引下,车子不知不觉往清溪巷行去。
当王谧铺子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张彤云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知道此时王谧可能在铺子里面,她眼看车子就要经过铺子,却迟迟没有勇气出声让车子停下。
她倒不是担心男女大防,彼时风气开放,两边只是相见对谈,并不会受时人非议,但问题是,上次还能说是偶遇,如今自己用什么借口去见王谧?
说想见他,所以来了?
想到这里,张彤云不顾身边婢女惊讶的目光,抬手轻轻打了自己脸一下,这种不知羞耻的话,自己怎么能说出口!
不知不觉,车子经过铺子门口,张彤云还是忍不住扭头望去,却见王谧果然坐在屋子里面,和几名客人说着话,旁边那名叫青柳的侍女却在抚琴,用的还是自己相赠的古琴。
车子缓缓驶过,王谧正专注于和客人说着什么,却没注意到马车,车子窗户里面,铺面一闪而过,连带张彤云瞳孔中王谧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张彤云感觉心里一紧,仿佛什么东西空了,她忍不住按住胸口,出声道:“停。”
车子停住,张彤云深吸几口气,还是挪不动脚步,忍不住发起呆来。
铺子里面,王谧正在向几位客人兜售商品,其中有男有女,皆是穿着士族袍服,事实上,清溪巷往来的顾客中士族颇多,毕竟地价很贵,能从这里开店的,多少是家中有积蓄的。
王谧此时正在向一名士人推销牙刷,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士族很注重仪态,尤其是对身体气味更加敏感,为此常常用名贵香料遮掩。
古人谓之焚香沐浴,便是如此,重要的礼节场合,为表重视,不仅要沐浴,还要焚香,而焚香的目的便是掩盖异味,为此人们无论男女,都常常佩戴香囊。
而之前王谧敏锐发现,这个时代人们,对某方面重视程度还是不够,亦或说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这便是口气。
口气的原理,时人尚未明了,也是王谧卖力推销牙刷的底气,此时他正拿起一支牙刷,向着面前的士子解释道:“时人刷牙,多用柳条蘸盐,虽然清雅,但却无法彻底去除口臭。”
“尤其是整日谈玄,说话过多的,几乎无法避免这点。”
那士子二十多岁年纪,看上去尚未成婚,闻言皱眉道:“你这话,我不太相信。”
“我刷牙很勤,从未有人说过我口中有异味。”
王谧微笑道:“因人而异,但多少是有的。”
“君不闻有句话说,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时间久了,人自然分辨不出自己身体的气味。
那士子更加面露怀疑之色,“既然无法闻到,你又怎么证明?”
他旁边的两女,都是他的妹妹,即使有亲,也不可能让自己妹妹来闻自己口中气味吧?
两女皆年纪不大,面容姣好,此时却在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偷偷向着王谧打量,不时掩口而笑,互相拿手拉着对方取闹,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情。
一旁抚琴的青柳见状,也不禁嘴角露出了笑容,郎君亲自坐台,怕不就是打着用他那张脸吸引顾客的主意,不过效果也很明显,这几日来店里的客人,十之八九都是女子。
那士子看自己两个妹妹神情,不由心中颇感别扭,于是对王谧不依不饶道:“我所说的,是不是有道理?”